雍州,即为汉代三辅之地。
所辖郡县,多为赤、畿之望,户口充盈,天子脚下。
所谓赤、幾,乃是大唐州县等级之别,有赤、畿、望、紧、上、中、下七等之差。
所关系到州县长官的品阶与赋税,自开国以来,多年未曾修改。
不过,大唐开国至今,不过二十年光景,倒也不算差的离谱。
次日清晨,裴辛冒着风雪,带领着几十北衙飞骑出城。
自金光门出城,取道咸阳原。
一则掩人耳目,吴王阵斩大度设的军报露布接连传来,朝廷赏功的使者前后车马相继,驿站百姓早已见怪不怪。
二则自长安向西,向来是朝廷不甚注重的州县,若是魏王门下之人有所索取,发生在西面的几率回更高。
三则咸阳县令乃是裴氏之人,不会过多遮掩,总能问到些真情实事。
几十匹骏马狂奔,扬起漫天飞雪。
然而在飞雪之中,眼尖的裴辛瞧见一连串的大车飞驰而来,丝毫不顾驿道之上的商旅与百姓。
而裴辛不得不避让道旁,眉头紧锁望着越来越近的车队,只因马车上高高插着魏王府的大旗。
一杆大旗随风飘洋,朔风猎猎,大旗裹风激荡,张牙舞爪,道旁之人敢怒而不敢言。
裴辛暗道不妙,天
子的声威美誉,便是败坏于此。
“拦下他们。”裴辛下令道,临行之际,李世民赐予他兵符,可以调动京兆府兵与北衙飞骑,显然是动了真火。
“可以动兵刃吗?”校尉马福问道。
北衙飞骑向来是高配,挂着六品散官的马福,在飞骑中只能担任校尉,若实在普通折冲府,当一个别将都绰绰有余。
裴辛点了点头,从马鞍袋里取出骑弓。
二石战弓开满月,一轮明光耀寒芒。
拇指松动,雕翎箭离弦而出,在漫天飞雪中划过一道近乎平直的弧线,不偏不倚的射在掌旗之人的咽喉。
大唐百战乃有天下,李世民又是亲临战阵的开国天子,他身边知制诰的中书舍人,自然文武双全。
而在唐人的认知中,最为上乘的武艺便是射箭。
不仅有着君子六艺作为加持,而且也是实实在在的杀人技。
远隔百步,取人性命,难道不比生死相搏要上乘吗?
裴辛一箭取了其人性命,飞骑一看心中便有底气。
有上司撑腰,不过啥杀几个奴仆,算得了什么。
“张弓自射!”马福一声令下,率先取出战弓,手心抓了一把羽箭。
箭射连珠,箭箭封喉。
魏王府的车队瞬间乱了套,失去了掌控的马车,在驿道
上打横,后续的马车接二连三的追尾。
“生擒几人!”裴辛大声喝道,久在天子身侧,裴辛自然不是冲动之人。
正如此番拦下魏王府的车队,亦不是出自义愤,而是出自为了维护天子声誉的考量。
世人都知道天子最宠爱信任的皇子有二,一位是立下战功,率兵出塞的吴王,另一位便是文采斐然,修著编定括地志的魏王。
而今打着魏王旗号的车队肆意妄为,天子的声威岂不是毁于一旦?
身为人臣,如果眼见此情而不制止,还算是忠臣贤臣吗?
维护天子声誉,几乎是身为政治生物裴辛的本能,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若是冒险而为,天子不仅不会责怪自己,反而会嘉奖自己。
“喏!”飞骑大声应答,随即收起战弓,拔刀出鞘,催马上前。
马蹄踏在厚厚的一层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马福瞅准机会,用刀背敲晕一人,伸手一捞将此人夹在腋下,用横刀驱散数人,从另一面冲了回来。
道旁还有围观的商旅,见到着新奇的一幕,纷纷惊骇不敢多言。
一队官兵,擒杀了魏王府的门人,这是什么情况?
雪越下越大,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前方的驿道被追尾的车队堵住,商旅不敢
前行,生怕自己也遭了池鱼之殃。
裴辛站在马车上,那杆魏王府的大旗早被他斩断。
折冲府怎么还不到?
阻拦车队只是第一步,做不好善后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关中乃是天子的根本,居关中以临天下的国策,是大唐立国以来从未改变的根本国策。
而京兆,便是腹心的腹心,根本的根本。
一百余座折冲府矗立在京兆,拱卫着天子。
若是民心尽丧,大唐便到了无比危险的境地。
所以,当大唐的皇室与百姓发生矛盾冲突时,李世民的反应一定是惩戒皇室,安抚百姓。
踩踏农田,行围射猎尚且不可以被容忍,何况纵马于道,危害百姓?
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裴辛定睛一看,正是急行军而来的府兵。
“窦泉折冲府六百人至,果毅都尉孙涛拜见舍人!”
“把这些人通通押送去折冲府,非有陛下诏敕兵符齐至,不可释放!”裴辛指着被捆好,用破布堵嘴的魏王府奴仆们说道。
“这……”孙涛面色一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