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清晨,泥土的芳香掩盖住一夜屠戮的血腥气味,地面上的积雪被雨水冲刷一空,而树梢的干枯枝叶,也伴随这风雨消弭的无影无踪。
一道道沟渠,将城中的积水排出城外,干涸的城壕再一次湿润起来。
严阵以待的唐军出现在刚刚解除宵禁的街市,拒马摆在道路当中,手握长戟的卫士巍然不动。
在卫士身前,已然倒下了三具尸体,鲜血的教训让商人们不敢轻举妄动。
街市之内,顿时被一片紧张恐怖的气氛笼罩。
商贾一醒来,就见到商市被唐军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许出出入。
“这是大王的军令?”李义府看着李恪亲手书写用印的军令,沉思良久出言询问。
“然也。”
匆忙赶到的来济点了点头,向李义府解释道:“大王担忧商贾勾结突厥,图谋不轨,所以命人封锁商市。”
“要封锁到什么时候?”李义府道,同时思索如何搜捡商市。
来济摇头表示不知道,同时犹豫道:“大王未曾明言,可是……”
"可是什么?"李义府追问道,心底焦急万分,恨不得揪住来济的衣襟。
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
不过,李义府显然冤枉了来济,当来济之语说出口,李义府
便明白为何来济举止古怪,令人皱眉。
“大王说,商贾多非良善辈,高昌安危不定,有司当从严从速处置,若有必要……可以调动兵马,行株连之事。”来济轻声说道,话语只有他与孙昭德、李义府三人听见。
李恪对于商贾自然没有好感,勾结突厥,更是不容饶恕。
从波斯远道而来的商队,护卫众多,一旦发生变乱,高昌危矣。
“这……”李义府低下头,沉默不语。
良久,李义府抬头看向孙昭德,“能取胜吗?”
孙昭德重重的点头,将铁胄带好,沉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可。”
李义府摩挲着手中的宝剑,“高昌诸豪右与商贾或有干系,将军带的兵马够吗?”
“足够。”孙昭德回答道,见李义府有些不信,便解释道:“某带了两千人,甲胄齐备。”
李义府闻言,不再犹豫。
宝剑重重顿在地上,击破玉璧。
“先诛豪右,再诛商贾!”
“喏!”
与此同时,长安城东的驿道上马蹄声隆隆,像是大军行军,却又不甚整齐,又像游学的士子,却声势更大。
二百多匹打着大唐河西马坊烙印的骏马奔驰在驿道上,初春刚刚融化的积雪,将部分道路变得泥泞不已。
“
郎中,前面就是蓝田驿,要不要歇息一阵再走?”兵部员外郎杨凌问道,不远处一座庞大的驿站映入眼帘。
函古道行军穿梭,甄畴等人只得取道南道,绕路进入关中。
甄畴摇了摇头,望着隐隐看出轮廓的长安城,豪气干云道:“且赶一程,待到长安,某请客!”
“好!”
“郎中莫要唬人,此前郎中也说请客,都是虚言一场。”员外郎轻笑道,把肉干从马鞍袋中取出,递给甄畴一半。
甄畴接过肉干,不禁笑道:“此去安西,恐怕一路都要啃肉干了。”
“是啊!”主事捂着后槽牙说道:“不知道谁制作的干粮,味同嚼蜡,坚韧似木,真是难以入口!”
啃了一路的肉干,主事感觉自己下半辈子一看到肉干就会倒胃口。
“安西去长安七千里,从河西至安西,可没有许多驿站,只能啃干粮了。”甄畴啃了一口肉干,含含糊糊的说道。
开国之际,文武自然不是娇生惯养之辈。
休说七千里,便是转战万里,也是有的。
朝阳东升,二百余骑奔驰在官道之上。
半个兵部被掏空了。
此时此刻的洛阳,正是望日的朝会。
李世民一脸阴沉的看着朝堂上稀稀落落的人影,气不打一处
来。
“侯君集!”李世民咬着牙吼道,眼中冒着火星。
兵部怎么缺了一半人?难道都告假了不成?
侯君集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站到了大殿中央。
“臣在。”
“汝说,兵部的人呢?”李世民怒道。
侯君集不敢说话,跪伏在地。
李世民一见,气得不行。
“门下省!”李世民大声喝道,孙瑾一个哆嗦站了出去,迎接来自李世民的风暴,“兵部今日告假多少人,怎么朝堂上空了一半?”
孙瑾连忙举起笏板,笏板上写着今日诸司告假的人数,以及一些可能被问道的要务。
“回禀陛下,兵部告假三人。”
“汝告诉朕,今日兵部到了多少人?”
“这……”孙瑾心中叫苦,这和某有什么关系,某可是门下省的人,和尚书省有什么关系。
虽然心中如此思索,但是面对李世民的询问,孙瑾也不敢以沉默抗拒。
他还没有魏征的胆量和资本。
数了片刻,孙瑾躬身答道,“禀陛下,兵部有三十三人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