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苇名美雪离开长安的第一个夜里。
苇名美嘉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去找李恪,可是心里一再警告自己,但双脚却还是迈动了步伐。
“你也没睡?”
李恪正坐在院子里,瞧得苇名美嘉,当即起身笑道。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李恪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感觉精力十分旺盛,毫无睡意。
大抵是因为大事将近,所以心中惆怅。
可苇名美嘉又是为什么?
“我想与你说说话。”
回到长安也有些日子了,但她还从未与李恪单独聊过天。
只是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的千言万语好似一团乱麻,根本找不到话头。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走了过来。
两人就这样在院中坐了很久,直到满天繁星,直到银光倾泻。
“你能为我写首诗吗?”
很久后,苇名美嘉忽的转过头看着李恪,月光下的俏脸上浮现一缕期盼,但同时眼眸中却又闪烁着欲言又止的踌躇。
写诗。
她听过李恪在长安城内的故事,也听楚娘讲起过李恪写诗的事。
尽管她并不是一个附庸风雅的人,可此时此刻,她唯一想要的,只是李恪给她写首诗。
一首,即可。
李恪闻言一怔,他
没想到苇名美嘉居然会要自己给她写首诗。
背诗他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写诗,他却忽的犹豫。
他不想欺骗苇名美嘉,尽管她并不知道那些诗是自己背下来的。
可是如果用别人的诗送给苇名美嘉,那会让他心中愧疚。
因为苇名美嘉从不曾提过什么要求,而今唯一一个要求如果也被自己如此敷衍,那自己还算是人吗?
“对不起我”
苇名美嘉有些着急了,见得李恪犹豫,她当即以为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
“写诗就罢了。”
“那些诗都是我在梦中抄的,只有那日庆功之时,才是我自己写的。”
“讲真,写诗非我所愿。”
“我给你唱首歌吧。”
李恪深知自己的能耐,如果不愿欺骗苇名美嘉,那么便只能写一首诗,可自己的水平实在当不起这样的请求。
“唱歌?”
苇名美嘉闻言蹙眉,显得有些诧异和不解。
在这个世界,词曲都还在萌芽阶段,所以歌的流行形式尚未展开,仍以古老的诗歌为主体,然后用简单和重复的节奏进行演唱。
她诧异的是李恪竟然会唱歌,而不解的是李恪要跟她唱什么歌。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略显清冷的声音从李恪嘴里传出,透着一份孤冷,缓缓描述出一个令人心神沉浸的画面。
歌词的直白简单,直透人心,便好似一个已经归去的人在你耳边轻轻诉说。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声音忽的拔高,但却并未让人感到刺耳,反而直击人心底,便如冷冷的雨水不断砸落在屋檐之上,骨感而清晰。
“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尾声落下,渐行渐远,所有的蒙尘俗事都在一缕青烟和一眼秋雨之中缓缓模糊,最终只剩下一个大致的轮廓,看不清道不明,唯心而已。
当李恪的歌声落下,苇名美嘉却仍旧沉浸在那股清冷追忆的氛围之中,枯等在孤城,缘分落地生根,这不正是说的自己与李恪吗?
眼眶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湿润,脸上留下泪痕,心中那些千言万语好似被这一首从未听过甚至有些离奇的歌曲所震动,然后仿若洪
水决堤,倾泻而出。
李恪一曲唱完,也许久没有说话,两人有这样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春夜里的月亮似乎格外的明亮,偌大的京都在皎洁月光下显得异常的宁静,唯有少许虫鸣,不知躲在哪个角落。
“这是我偶像的一首歌,他这一辈子出道即巅峰,然后站在巅峰上从未下来过。”
“我常常想啊,像他这样的奇才,一辈子站在别人只能仰望的巅峰,抬头只能看见星空,别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朦胧,他会不会也觉得孤寂?”
“因为没人可以超越他,也没人可以让他做不喜欢做的事,他创造了一个时代的同时,也成为一个时代的印证,从此后整个世界都为他的存在而有所不同。”
李恪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因为越是这样说,他越觉得偶像的经历越发的跟自己的经历相似。
自己岂非也是一出道即巅峰?
他到这个世界,看过,玩过,闹过,而今成为了天下首富,还跟敢跟皇帝李世民唱反调,就差一统天下。
可,孤独。
这种孤独与自己偶像的“孤独”何其相似?
都曾创造了令世人瞩目的成就,然后就一直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