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内。
李世民、李恪、松赞干布。
三人各怀心思,盘算着不一样的事情,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
李恪见舞女停下动作,乐师不再拨弦,转头看向李世民。
四目相对。
李恪抿了下嘴,站直了身子恭敬行礼:“赞普恕罪。”
“何罪之有。”
松赞干布轻笑一声,却坦然的接受李恪的行礼。
“恪儿,回去坐下。”
李世民又带着命令的口气说了一句。
李恪悻悻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老李头今天是发什么疯。
今天这个时候不说,难道要在没人的时候跟他说这些吗?
李恪正胡乱的想着,忽然瞧见门口闪过一道身影。
那不是死秃子吗?
他转头看向殿内的装潢,又扫了眼站在角落中的几名僧人,忽然明白了。
老李头这时老早的就打算拿唐玄奘出来说事儿啊。
只是。
唐玄奘这边自己已经说好了,可松赞干布这边儿,谁说了算?
“素闻草原上的勇士个个拥有千钧之力,勇武非凡,不知今日可否一见?”
突然,李世民笑问一句。
此话一出,松赞干布脸上闪过一丝为难。
他转头看了眼跟随自己一同入殿的四人。
努果波、噶
尔哈、尼雅齐鲁、没卢呼四人便是吐蕃十二小邦形成的十二贵族中的四人。
只不过,十二贵族现如今虽然是归顺了松赞干布,但他们心中还是有雄鹰一样的野心,不甘一直久居松赞干布之下。
若不是松赞干布年纪尚小,他们不甘强逼,这会儿赞普之位还不一定是谁的。
吐蕃是从松赞干布手中建立起来的国度,尽管松赞干布对它倾尽了全部心血,可它终也不过时看起来和睦而已。
实际上,这些贵族与其他的小邦都还在想着斗狠斗勇。
这种情况之下,松赞干布能用动谁?
这四人?
不可能。
他们跟来可不是随从,他们除了保护这个均衡各方势力的赞普松赞干布,也是要看看大唐,顺便看看见识一下大唐的兵马和百姓才来的,为的是以后攻打大唐做准备。
因此,他们不会听从松赞干布的差遣。
“四位勇士……”
松赞干布扫了眼四人,莫名的感到一些窘迫。
这四人都没有理会他,只是低着头在吃面前的鹿肉。
“四位勇士舟车劳顿,让罪臣亲自来展示吧。”
见此一幕,松赞干布话锋一转,笑着站起身子。
殿阶上的李世民见状面无表情,心
中却已经笑开了花。
这足以说明吐蕃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平静而已,若是真的开战,大唐还是有可乘之机。
静观其变吧。
一念及此,他没有阻拦这位吐蕃的赞普脱衣服展露身姿的举动。
这时,李恪站起身来。
“脱衣服干什么?展露英武有什么用。”
李恪端着酒杯挡在松赞干布身前,笑道:“陛下,一个人的英武,不算什么,十个人、百个人的英武也都不算什么,真正强大的是百姓。”
“百姓万众一心,此国才能强盛。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才是真道理,单纯靠着一个人的力量,即便是万人敌,又能如何?”
“王玄策孤身一人闯天竺,最后不还是要借兵才能让天竺臣服?前朝韦云起 不还是有大隋在身后支持才能重创契丹?”
李恪的声音并不大,但清晰的传入了殿内所有人的耳中:“一人灭一国听起来让人心潮澎湃,实际上,都是有人在身后支持的。”
说罢,他见李世民不说话了,转过身来,将酒杯递给松赞干布:“远的不说,就说前不久才从天竺回来的圣僧唐玄奘,要是没有天下僧人和大唐给他做后盾,他不也是步履维艰?”
这一席话听
的松赞干布直愣神。
这是在挖苦吐蕃只有莽夫之勇吗?
还是在嘲讽自己动不动要展露高原上勇士的强悍体魄?
“楚王殿下这些话,有何深意?还请明示。”
松赞干布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李恪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眼神越过他的肩头落到了他身后的努果波四人的身上,笑道:“没有别的意思,小时候我跟人打架,动不动就会动刀,父皇总是教训我‘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砰!
话音未落,与李恪眼神交汇的努果波拍案而起,先是骂了几句听不懂的吐蕃语,而后用蹩脚的大唐雅韵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挑拨赞普与我等的关系吗?”
“这叫什么话。”
李恪闻言哈哈大笑:“我是在跟赞普说,战场才是展露英武的地方,而不是要在朝堂上展露,朝堂上要展露的是什么?是勾心斗角。”
说着话,他指了指在座的官员,谑笑道:“你看这些都是衣冠楚楚的,动气心眼儿来,跟糠萝卜一样,浑身上下都是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