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冬腊月。

雪堵着窗户。

这是头一场雪，雪片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

李恪端着小板凳坐在家门口，从鼻子里、嘴里吐出来的清晰可见的团团热气。

顾怜茵斜靠在他的身上，盯着远处的炊烟发愣。

忽然，一片雪花落在顾怜茵白皙如玉的玉手上。

她又抬起手在空中抓了抓，放弃了用内力抵抗寒意，感受着冬天的冰凉。

“殿下，我好像从来都这样过一次正常人的生活。”

许久，她转头看向李恪，轻柔的说道：“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以前的日子不喜欢吗？”

李恪淡然轻笑。

顾怜茵摇头：“以前殿下宠幸我之后就留下一大笔钱走了，我从少女忽然变成了母亲，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到上私塾的年纪，您又来了，把孩子也带走了，我在登州莫名其妙的去带兵打仗，我是个小女子，打什么仗？会武艺也不是罪过，也不该我去承担。”

“再往后呀，小千里忽然回来了，他长大了，什么事都抢着做，什么事都管着我，我又变成了一个母亲，时间久了，又回到楚王府，成了万人之上的侧夫人……”

“这身份的转变实在是太快了，忽高忽低。可我终究是个普

通人，却从来没这样过一次普通人的生活。”

“唔？”

顾怜茵正说着，忽然感到后颈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下一刻，未等她转头查看，李恪那只一直插在门旁堆着的雪堆中的右手伸了过来。

冰凉的手如同一条滑溜的小蛇钻进了顾怜茵的领口，刹那间，顾怜茵只觉得胸口一阵刺骨的凉，连呼吸都要被凝结。

“啊！”

顾怜茵又羞又愤的拍打李恪的肩头。

这是她头一次在李恪面前这样展露出真实的自己。

“你！ 快拿出来！

“我不！”

“不要逼我。”

顾怜茵用力咬在李恪的手腕上，在对方吃痛抽回手的瞬间，她弯腰抓起一把雪，毫不犹豫的塞进李恪的衣领里。

“你跑不过我！”

“殿下，别在塞了！”

“你塞了我一身，为啥不让我塞你！”

小院内，两人各自捧着雪又逃又追，小院也出现了罕有的欢笑声。

不觉间，天色昏暗下来。

玩儿累的李恪与顾怜茵两人蜷缩在灶台前。

两人的衣衫都湿透了，冬天里冷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

烤了一会儿终于温暖了起来，李恪这才起身做饭。

这段时间李恪一直都在学习如何做饭，顾怜茵担任指导，站在一旁提

醒他如何炒菜。

……

江南下了头一场雪。

京城也迎来了这几年最大的一场雪。

漫天飞舞的雪花，天空终日见不到阳光，阴霾笼罩着大地。

自楚王离开之后，好像整个京城都变得安静了，没人在闹事，也没有什么茶余饭后的话题，只剩下张家长李家短之类的闲话。

“入了冬了啊。”

李世民正在赶往甘露殿，忽然瞥见一旁扫雪的小太监，神色一滞：“这么快吗？”

皇城的雪，除了后宫明令不需要扫的地方，基本上都会在尚未积雪之前清扫。

“恪儿都已经离开快三个月了吗？”

李世民锁着眉头，转回头看向王德。

后者已经知道李世民想要问什么，轻声答道：“楚王殿下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知道目前他是安全的，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所在。”

“那是如何断定他是安全的？”

李世民长叹一声。

“殿下，殿下一直都跟楚王妃等人有书信往来。”

王德结结巴巴的回答。

偷看王侯的信可是要挖眼睛的。

可是不看吧……又不能确定是不是楚王的笔迹。

因此，他说话都没多少底气，怕被责罚。

闻听此言，李世民没再说什么，迈步朝甘露殿走去。

这是这三个

月以来，他头一次去甘露殿。

武媚娘与恪儿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李世民不想去追究，也懒得去深究。

因为这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武媚娘说是自己的才人，但实际上自己没有碰过她，并且，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

别看王德平时不言语，他可是知道很多李世民的事情的。

其中多数隐秘的事情若李世民不特意叮嘱，王德就会按照跟李世民相处多年的默契总结出来的经验，缓慢的将消息散出去。

到现在为止，基本上朝堂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了武媚娘跟李世民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当然。

也是因为这一点，武家自太子李承乾造反一案之后，族中的事业一落再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低估。

再度回到甘露殿。

传话的小太监高声叫嚷：“陛下驾到。”

武媚娘闻声便走出甘露殿，慌乱中连手中的书都忘了放下。

李世民对她的出现视若无睹，径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