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否则非大灾之年,哪里可能粮价和盐价双双飙升?该杀,严氏的族长该杀!”天气乍暖还寒,天空中乌云低垂,屋子内,京东东路经略安抚使王钦若铁青着脸低声咆哮。
然而,还没等丁谓接茬。他忽然又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补充,“不过,当务之急,却是让米价和盐价,快速回落!以免伤及无辜,甚至酿成民变!林判官——”
“恩相,卑职在!”一直在侧房候命的判官林士奇答应着快步入内,躬身候命。
“你去提点刑狱司走一趟,把韩提刑给老夫叫来!”王钦若的心思,在刹那间不知道转了多少道弯儿,声音听起来就像寒冬腊月里的窗子缝隙漏风。
“遵命!”林士奇再度躬身,随即匆匆离去。然而,才走了步,却又被王钦若低声喊住,“且慢,你拿着老夫的名帖,说是请他过来饮茶。他也是出于一番公心,只是做事手段毛糙了一些!”
“是!”林士奇心领神会,又低低了答应了一声,堆起满脸笑容走出门外。
“哎,老夫还以为,今年夏天就能卸任返回汴梁呢。就没一个,让老夫省心的!”从门口收回目光,王钦若看了一眼丁谓,尴尬地以手抚额。
如果换做寇准与他易位而处,发现五大姓联手推高米价和盐价,肯定毫不犹豫先派兵将五大姓的庄子围了再说。
如果换成王旦,这个节骨眼儿上,也会捏着鼻子站在韩青背后,共同应对五大姓的“逼宫”。
然而,王钦若却既没有寇准的魄力,也没有王旦的担当,现在满脑子想
的都是,如何逼韩青先退一步,换取五大姓停止联手推动米价和盐价。
但是,他又不愿把韩青打压得太狠。
早在过年之前,他就通过汴梁城内的门生故旧,探听清楚了韩青入宫觐见官家的大致情况。
虽然没有清楚到,能记录下官家当时跟韩青所说的每一句话,却可以确定,官家与韩青在一起聊了足足三个时辰,还在韩青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其留在了宫中共进晚餐。
这足以说明,韩青在青州的出格举动哪怕没有官家暗中授意。至少,官家对他在永兴军路的所作所为,赞赏有加。
而韩青跟他王钦若之间,又不存在任何利益冲突。他王钦若,没必要把这样一个前途远大的晚辈,硬逼成自己的对手。
“恩相可是担心,韩提刑年少气盛,不肯顾全大局?”丁谓生就一幅九孔玲珑心,在旁边稍加察言观色,就猜到了王钦若为何抚额。
“是啊!”王钦若跟丁谓搭档这半年多来,甚为默契,所以也不隐瞒,只管干笑着点头。“与理与法,老夫都应该支持他。然而,为政之事,却不能只看道理和律法。那五姓联手,即便是老夫全力支持韩青,不花费个月功夫,也难分出胜负。而米价再上涨一个月,青州城内外,就得饿殍遍地!”
“恩相以大局为重,韩提刑应该能够理解!一会儿等他过来,恩相不妨先旁观,让下官先跟他分说一番!”丁谓非常能体谅上司的难处,果断主动请缨。
“也好,你先把常平仓的存粮数量,以及你先前跟老夫说的那些难处,全
都说于他知晓。”王钦若正愁该如何逼韩青主动向五姓退让,才不至于双方伤了和气。听丁谓主动替自己分忧,立刻笑着点头。
“若是一会儿,下官跟韩提刑话不投机,还请恩相在旁边及时斡旋。”丁谓想了想,继续说道。
他先前绕着弯子挑唆王钦若出马,逼韩青向五姓联盟让步,是为了避免酿成灾荒,牵连他这个转运使。但是,在内心深处,他也不希望跟韩青把关系弄得太僵。
首先,韩青背后,站着整个汴梁韩氏,实力强过他这个“寒门子弟”。
其次,对他有恩的那位刘才人,早在他写信回汴梁打听消息之时,就悄悄派人暗示过他,自己很看好韩青,希望能将其纳入旗下。
“嗯,此乃应有之义,毕竟,你、我和韩提刑,都是出于公心。彼此之间,并无私怨!”王钦若却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地就被丁谓当了枪使。听到对方的请求,立刻笑着低声承诺。
两只老狐狸,迅速做好了分工,只待林士奇将韩青请来议事,便联手施压。谁料,等来等去,却始终没见到韩青的人影。
直到新换上了茶水,都喝没了滋味,才终于看到林士奇一个人铁青着脸返回经略安抚使行辕。而后者,一进屋门,就气哼哼地开始告状,“恩相恕罪,卑职无能,请不动韩提刑的大驾!”
寒风跟着林士奇的身影破门而入,屋子里的温度瞬间降低,窗外也变得更暗。
“你可拿了老夫的名帖?”王钦若涵养再好,也忍受不了下属敢拒绝自己的召见。刹那间,脸色阴得宛若天空
中的彤云。
“拿了,但是,卑职被他手下那个李遇带进提刑司二堂之后,左等右等,韩提刑却始终不愿折节相见!估计是觉得在下的官职太低,不值得他分神。”林士奇不知道是感觉受了羞辱,还是受人之托,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恶毒。
“嗯——”王钦若闻听,脸色愈发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看了一眼丁谓,沉声说道,“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