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丁谓和韩青两个“狼狈为奸”,联手带兵挑了纯阳教好几处山寨,日前又杀到了不远处的海仓镇附近,这一点,杨行彦早就在家族送来的密报中,知道得一清二楚。
三日前,发现丁谓和韩青两人的下一处攻打目标,极有可能是纯阳教海仓分舵,他还非常“仗义”地派人给海仓分舵的舵主陈无忌提过醒,并且“遗失”了两万支羽箭在后者的舵口附近。就指望此人能带领纯阳教徒,跟韩青拼个两败俱伤。
而现在,纯阳教海仓分舵那边没有任何交战的动静,他这边的芙蓉岛却被人给端了,下手的是谁,岂不呼之欲出?
更何况,据杨行彦所知,有关火雷弹制造方法和图样,就是韩青献给官家的。如今官家那边已经命人按照图样和配方,制造出了火雷弹大量下发。韩青本人的嫡系手中,怎么可能缺得了此物!
“都虞侯,有句话,不知道在下当讲不当讲?”见杨行彦如此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杨云卿想了想,低声询问。
“云卿兄不必客气!”杨行彦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正愁没人点拨,果断地拱手,“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韩青和丁谓两个,恐怕就是冲着你而来。并且,为此准备多时。否则,不可能下手这么准,这么快!”杨云卿见对方“上道”,立刻低声补充,“如果行彦老弟不早做准备,
这次恐怕非但你本人,整个青州杨氏,都要大难临头!”
“我当然要早做准备,问题是,他把人都救走了。我,我想要抢回来,只能跟他兵戎相见!”杨行延抬手抹了下脸,快速回应。
“那就跟他兵戎相见!”杨云卿毫不犹豫地替他做出决定,“否则,放任他把被救出来的少年男女带回青州城,你再做任何事情都来不及了。哪怕王钦若性子绵软,还想调查一番再做决定,那些少年男女的父母家人,也会联合起来,跟你不死不休!”
“他们两人,一个路转运使,一个提点刑狱公事兼控鹤署判官!”晨风很凉,杨行彦脸上的汗水,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我杀了他们,等同于公然造反!”
“只要你做得干净,谁能认定是你下的手?”杨云卿撇了撇嘴,冷笑着反问。“直接推到纯阳教头上好了,大不了,过后你再带领水师,端了纯阳教几处分舵。向上次弄死张文恭那样,抓几个舵主、护法出来,让他们承认是自己截杀了韩青和丁谓!”
“不稳妥,不稳妥!”杨行延越听越吃惊,摇着手拒绝。
去年五月,他之所以派遣麾下死士,打着纯阳教的名义刺杀了开封府左军巡使张文恭,便是因为后者发现了他贩卖人口去辽国,发誓要追查到底。
但是,这次的情况,远比上次要复杂。
上次张文恭是初来乍到,秘密查案,很多消息都藏在
了他一个人肚子里。只要他死了,那些消息就全都可以随着他的尸体,永远地埋进坟墓。
而这次,发现杨家抢男霸女,贩卖百姓的,恐怕有五六百人。他得一口气将这五六百人全杀光,才能掩盖得住秘密!
“如果行延老弟下不了这个狠心,就只能赶紧带着家人,驾船出海逃命了!”见杨行彦畏手畏脚,杨云卿又偷偷撇了下嘴,冷笑着提出第二条建议,“趁着抓捕你的公差还没有登门,你把带的走的细软收拾一下,然后带着弟妹和孩子,扬帆出海。高丽那边,恰好我也有些熟人,肯定能安排你平安做个富家翁!”
“高丽?你是说过刚刚篡夺了新罗,又改了国名的那地方?”杨行彦犹豫了一下,旋即又快速摇头,“那地方穷得叮当响,每年大量男女自己卖自身,就为了能来大宋为奴为婢。我逃到高丽去,不是自己下地狱么?”
“总比被朝廷一道圣旨,抓去砍了脑袋好!”杨云卿白了他一眼,大声提醒,“即便朝廷念你往日功劳,不将你处以极刑。举家发配岭南也是在所难免。那边还不如高丽富庶,而你的家产,少不得也要全部充公!”
“云卿兄别催,我想想,请容我再想一想!”杨行彦头大如斗,哭丧着脸摆手,丝毫没察觉,杨云卿已经以他的兄长自居。
虽然做的事情禽肉不如,他骨子里,却仍旧有几分宋人的傲气。总觉得
如果逃去高丽,是辱没自家祖宗。
然而,如果既不造反,也不去高丽,他剩下的,就是死路一条。
不对,还有一条路,杨云卿没提。猛然间,他抬起手,两眼之中寒光闪烁,“云卿兄,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出身于幽州杨氏?”
“是弘农杨氏,唐末时迁居卢龙,后来被大晋皇帝连土地一起割让给了大辽!”杨云卿绕来绕去,其实一直就是想将杨行彦朝着大辽引,发现他果然上当,顿时心中一喜。
然而,杨云卿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得意,故意皱着眉头,低声提醒,“这都火烧眉毛了,老弟你不想着如何应对眼前危局,居然盘问起了我的家世?”
“其实我们青州杨家,也来自弘农!”杨行彦脸色微红,态度恭敬地拱手,“咱们两个,应该算同宗。如果我想渡海前往大辽,不知道云卿兄,能否帮我向上面引荐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