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亲兵都头蔡亮手疾眼快,上前死死抱住了蔡仁愿的后腰。
“大帅,大帅——”
“不好了,大帅吐血了——”
……
周围的将士和亲兵们,全都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冲上前,扶肩膀的扶肩膀,架胳膊的架胳膊,避免蔡仁愿直接摔下大海。
“无妨,不要慌,刚才,刚才不小心咬破了舌头!”蔡仁愿也是个狠人,缓过一口气来之后,立刻笑着摆手。说话间,露出满嘴的猩红。
“大帅没事,大帅说他只是咬了舌头——”蔡亮心领神会,立刻扯开嗓子高声宣布。
“大帅没事儿吗,大帅没事儿!”
“大帅不小心咬了舌头——”
……
叫嚷声此起彼伏,旗舰上的将校们,也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军心不能乱。纷纷扯开嗓子帮忙解释。
“传本帅的命令,让前锋营撤出来的战舰向中军靠拢。”
“传来本帅的命令,后卫分舰队调转航向,去大谢戍!”(注:大谢戍,现名长岛。距离登州十里左右。)
“传本帅命令,中军警戒,提防宋贼趁势杀出来占便宜。”
”传本帅的命令,左、右分舰队,先派出战舰救援乘坐舢板退下来的袍泽,然后跟上后卫分舰队,一起去大谢戍附近下锚!“
……
终究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宿将,蔡仁愿吐出了一口老血之后,头脑反而变得清醒了许多。将一系列命令,连珠箭般发布了下去。
锐气已丧,登州港内又到处都是暗礁和暗桩,继续打下去毫无意义。所以,先收拢队伍,避免舰队的损失继续扩大才是正经。
至于复仇,倒也不急在一时。反正大宋海岸线漫长,即便拿不下登州港,还可以沿着海岸一路南下,在胶西(胶州湾)、海州(连云港)等地再寻突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海螺声阵阵,将蔡仁愿的命令快速
传遍全军。
高丽水师上下,顿时全都松了一口气。再也不去管被火墙和铁索拦在登州港内的自家袍泽,纷纷按照命令收拢队形,救起已经退到外海上的少数幸运儿,然后掉头远离战场。
凭心而论,这一战虽然输得无比郁闷,高丽水师的损失并不算大。
前锋前队五十艘战舰,最后竟然成功撤出了二十三艘。相当于保存了一半儿有生力量。而左、右、后三支分舰队和中军,几乎毫发无伤。
海上航行,对船只抗浪性要求远高于内河。因此,这个时代的海上巨舰,最大也就是一百三十料上下,普通战舰才不过八十到一百料左右。
每艘战舰上士卒和水手平均数也是一百来号。二十七艘战舰被焚毁,损失人数最多才三千人,对整个高丽水师来说,远远到达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然而,这一战,对高丽水师在士气上的打击,却非常沉重。
刻苦训练多年,水师中所有高丽将校,事先都以为此番西征,自己一定能大显身手。谁事先也没想到国,狡猾的宋将居然不跟他们打水战,一心埋头制造陷阱!
宋军拒绝出海,高丽将士的一身本事,就根本没机会发挥出来。而港口中陷阱密布,战舰就无法送高丽将士登陆。
万一战事胶着不下,宋军在陆地上吃喝不愁。高丽水师将士漂在海上,却早晚会断水断米,甚至没等断水断米,就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连人带船送进海底!
“大伙打起精神来,大谢戍上就有泉眼。而大谢戍周围,有的是地方供战舰躲避风浪。只待大伙修整完毕,老夫一定带着你们再度杀向弱宋!届时,无论攻破了哪个港口,都准许尔等抢掠五日,绝不食言!”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弟兄士气低落,蔡仁愿及时发出动员,并且让亲信乘坐哨船,将自己的话传遍整个
舰队。
他的话,倒不是完全在吹牛。
通过多年暗中运作,高丽细作早就将登州港周围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并且将详细的海图,送回了高丽本土。
如今,蔡仁愿的旗舰帅舱墙壁上,就挂着这样一幅海图。
登州港附近的众多岛屿和小型泊船地,都在海图上呈现得非常完整。懂得水战的人随便看上几眼,就知道即便不进入登州港内,高丽水师也不愁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躲避风浪。
而蔡仁愿之所以选择大谢戍临时停泊,是因为此岛距离登州港足够近,随时可以掉头再杀回来。
另外,大谢戍的东南方向,还有一长串有名字和无名字的小岛,每座岛屿附近,都能找到一两个小型避风港。
”呜呜,呜呜,呜呜……“
海螺声此起彼伏,将各舰队的谢意,传回旗舰。
虽然吃了迎头重击,但是,冒险横穿黄海而来的每一名高丽将士,都不想现在就承认失败,两手空空地回家。
尤其是底层水手和兵卒,既不像蔡仁愿这样跟大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又不像崔荣这种贵族子弟一般,指望着通过进攻大宋,换取功劳和家族荣耀。
他们之所以毫无怨言地跟在了蔡仁愿的战旗之后,无非是因为听闻大宋远比高丽富庶,想借机过来抢上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