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深夜,黄河北岸的王棺镇。
韩青奋力拉满角弓,俯身,将穿在箭杆上的油球于火炬上引燃,然后迅速将身体站直,对准王官镇的南门城楼松开了弓弦。
火箭离弦而去,宛若流星一般,在半空中拖出一条绚丽的轨迹。紧跟着,数百支火箭在他身后腾空而起,追随着最初的“流星”,落向王官镇南门城楼,转眼间,就将城楼上下插得满满当当
火箭化作一支支蜡烛,照得城楼亮如白昼。守城的签军慌乱地射箭反击,给进攻方造成的伤害,却微乎其微。
韩青麾下的队伍,是以厢军和粮丁为主。可这些厢军和粮丁,却随着他打垮过杨行彦,镇压过纯阳教,还将跨海而来的高丽水师,给打了个抱头鼠窜。
一系列辉煌的战绩,早就让队伍中的每一个人,发生了质的蜕变。非但作战经验丰富,即使遇到同样规模的辽国战兵,大伙气势上,也不输分毫。
“点火!放!”
“点火……”
张帆和窦沙的声音,陆续响起,指挥着二十几门弩车,将同样穿着鱼油罐子的弩枪,射向城楼。
加了油罐子的弩枪,原本是水战利器。因为准头和杀伤力都欠佳的缘故,很少有人将其应用于陆战。
然而,韩青在三
天前攻打平原县城之时,却忽然注意到,这个时代的敌楼,乃是典型的砖木结构,用加了油罐子的弩枪攻击效果甚佳。所以,今夜果断下令将更多弩车拖上了岸。
弩枪准头再不济,以两丈宽的城楼为目标,总不会射空。几个弹指之后,锐利枪锋就插在了城楼上,深入高达半尺。
弩杆上的油罐借着惯性,与敌楼外部的土砖相撞,四分裂。腥臭的油脂如同瀑布般,瞬间洒得到处都是。
弩杆尾部,也喷出了一团团火焰。敌楼外表的油脂与飞溅的火星接触,瞬间化作一团团巨大的火球。
火球在燃烧的同时迅速膨胀,彼此很快就连成一体,化作一道炽热的火墙,随即,又化作一座火焰池塘。
敌楼附近的签军将士,原本还打着哆嗦放箭还击。很快,就被火焰烧得焦头烂额,尖叫着撤向两侧的马脸。(注:马脸,古代城墙上突然加宽防御平台。)
还没等他们站稳脚跟,数以百计的火箭,又追了过来,直奔他们的头顶。
有不幸中箭者当场死去,大多数签军将士,却只是被溅了一身火星。他们一边尖叫着拍打身体灭火,一边乱哄哄继续后撤,沿着马脸撤向城墙内侧的步道,距离敌楼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刘鸿,上前破门。”将敌军的表现尽收眼底。韩青以弓作剑,指着被火光照亮的城门高声命令。
“末将遵命!”刘鸿兴奋地大叫,带领二十几名身强力壮的弟兄,推动铁篷四轮车,轰隆隆进入门洞,撞向城门。
“弓箭手,继续放箭,防止守军反扑。其他人,七十步外列阵,准备进城!”不管轻车熟路的刘鸿,韩青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高声吩咐。
“遵命!”张帆、窦沙、袁氏兄弟等人,齐声回应。随即,带领着弟兄们快速远离城墙,避开正对正门的位置,列成两个简化版锋矢阵列。
“咚咚,咚咚……”熟悉的敲钉子声,很快在城门洞内响起。韩青目光被声音吸引,笑了笑,缓缓吐气。
王馆镇是一座小城,既没有存放大量粮草辎重,也没有萧摩柯那样的辽国重要人物。
然而,此城距离博州的治所聊城,却只有十里远。
辽国东路军主帅耶律隆兴的主力,远在一百五十多里之外的高唐。如果听到王馆镇被自己收复的消息,不过来相争。自己便可以顺势,将没有多少守军的聊城,也一举拿下。
如果耶律隆兴率领主力前来相争,自己则登上战船,顺流而下。
契丹战马跑得再快,也需要停下来吃
草休息。而战船,却在顺流而下之时,连风帆和船桨都不需要。
韩青有自知之明,早就清醒地认识到,堂堂正正沙场对决,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耶律隆兴这种百战宿将的敌手。
所以,他将心思全部放在了扬长避短上。
契丹人缺乏船只,也不了解水战。从禹城到濮阳,这数百里黄河,就是他的主场。
黄河两岸,他想打哪就打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坚决不跟耶律隆兴做任何正面纠缠。
辽宋交战数十年,辽军凭借战马,素来占据主动。而宋军习惯性地依仗城墙和堡寨,消耗辽军的锐气,然后在辽军不得不退兵之时,尾随追击。
这次,韩青却努力将主动性,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如此,即便战术上远不如对手,战略方面,他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长期相持下去,东路辽军肯定会被耗成一支疲惫之师。
届时,坐镇澶州主持整个黄河防线的老将李继隆,岂能不懂得把握机会,给耶律隆兴来一记兜头闷棍?(注:李继隆,是李继和的亲哥哥。皇帝赵恒的舅舅。)
此外,对韩青本人来说更为重要的是,他将通过攻打黄河沿岸落入辽军手里的城池,告诉耶律隆兴等人,自己那句:“凡天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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