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下马威!
刹那间,韩青心里就一片雪亮。
如果没有另一个时空的人生经验,光凭这辈子的阅历和心智成熟程度,他真的想不了这么深。
而借助另一个时空的人生经验,各位县令所玩的把戏,则彻底成了小儿科。
不过,看得明白归看得明白,具体该如何应对,他却有点儿摸门不着。因此,稍作犹豫,便主动向李文忠拱手,“多谢李兄提醒,否则,晚辈即便把自己活活累死,那些人也不会念晚辈半点儿的好。”
“折杀了,折杀了,卑职只是小吏,怎么敢跟判官您以兄弟相称?”没想到韩青这么客气,李文忠连忙将身体侧开,随即,又长揖相还,“卑职只是受王相叮嘱,要全力协助判官,所以才多了几句嘴。判官您不怪我挑拨是非,已经是厚恩,卑职可不敢跟您平辈论交。”
“您年龄,做我叔父都够了。我叫你一声李兄,其实已经是失礼。”韩青却不肯以上司自居,再度笑着拱手,“李兄不要客气,否则,下次我就只好叫你李叔!”
“卑职不敢,卑职真的折杀了!”李文忠顿时额头冒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来人,给李书办搬把椅子过来!”韩青知道这个时代
的官场,等级森严,所以也不多啰嗦,直接向门口的侍卫们吩咐。
立刻有人搬来了座椅,李文忠却不敢坐,流着汗请求告退。韩青有求于他,岂肯给他溜走的机会?干脆站起身,亲手将他按在了椅子上,笑着说道:“叫你坐,你就坐。放心,我不是让你平白得罪人。我只是想知道,以前王相刚刚上任之时,遇到没遇到过同样的麻烦,他又是如何应对?”
“卑职,卑职……”李文忠是个老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拗得过韩青?只好欠着身子坐在了凳子角上,然后一边抬手抹汗,一边用极低的声音补充,“王相当初接任南司使院之时,也遇到过类似情况,但是,远不像今天这般严重。”
“为何?”韩青眉头轻皱,低声追问。
“卑职不知,卑职只能随便猜猜。如果猜错了,还请判官不要怪卑职愚钝。”李文忠先小心翼翼地摆手,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分析,“当时寇相任开封府尹,王相又是寇相亲口向官家举荐的,下面的县令和县丞们即便心中再不满意,也没胆子联合起来给王相上眼药。而王相自己,又是状元郎。判官您别误会,卑职不是说您不是进士出身。卑职的意思是,王相
虽然年纪比下面那些县官轻,但文坛上的声望,却压了他们不止一头。他们即便不服气,也只能忍着。否则,天下走科举道路出仕的官员,就会群起而攻之。”
“嗯,我明白了!”韩青再度秒懂,笑着轻轻吐气。
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是自己的后台和文凭,都不够硬。
现任开封府尹王曙,虽然与自己交往甚密,在外人眼里,却不是自己的后台。不可能像当初寇准为他撑腰那样,替自己撑腰。
并且王曙本人,性子也不像寇准那样刚硬。遇事喜欢一笑了之,而不是睚眦必报!
而自己出身于太学,没有参加过科举。即便参加,可不可能考入前两等。所以,在一众科举出身的县令,县丞眼里,就属于“幸进”之辈,不值得他们尊敬。
此外,恐怕就是那些县官们相信,自己这个南司使院,不会做得太长久了。
虽然眼下官家需要自己的祖父领兵坐镇河南行营,轻易不会动自己。等辽军撤退之后,谁知道官家会不会立刻又想起了“转世历劫人”的茬,来一个防患于未然?
“王相当初担任南司使院之时,也有人不服。王相的办法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然后把对方推给自己
的事情,都处理得明明白白。”李文忠偷看了一下韩青的脸色,低声补充,“但那会儿,敢把事情都推给他的人只有一两个。不像现在,开封府总计十七个县,有三成的主官撂了挑子!”
说罢,他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韩青的手。试图从韩青的手上动作来,推测韩青此刻的心情。
然而,令他非常惊讶的是。年龄只有二十出头的韩青,竟然比很多三四十岁的官员还要沉稳。听了他的分析,手背没有丝毫的颤抖,手指头却没有做任何动作。
‘他居然不生气?’李文忠愣了愣,心中好生困惑。
“嗯,才三成,倒也不算多!”仿佛还嫌弃他受惊不够,韩青的声音,忽然在他头顶响起。隐约间,竟然还透出了几分轻松。“多谢李兄了,你先去忙正事,这些案卷,留下我慢慢处理。”
“判官您……”没想到韩青竟然如此自负,敢将各位县令出的难题,尽数接下来。李文忠大吃一惊,劝告的话脱口而出,“您千万小心。京畿各县,向来藏龙卧虎。下面送上来的案子,要么是迷案,悬案。要么,就是涉及到了豪门世家,甚至皇亲国戚。您只要稍不留神,就会……”
话说了一大
半儿,他又开始吞吞吐吐。
“稍不留神就会怎么样?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是被他们看了笑话?”韩青远比他想象的聪明,立刻笑着反问。
“都,都有可能!”李文忠再度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