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应了那句俗话,旁观者清。
很多事情,从当事人角度看过去,山重水复。换了旁观者角度来看,却是柳暗花明。
韩青和折惟忠等人遇到的情况,也是如此。
韩青碍于人手紧缺,在追查刺杀案主使者和红莲教圣姑余柏莲之事上,分身乏术。换了折惟忠和杨文广等人替他去做,则游刃有余。
而折惟忠那边,一些疑案、迷案,受外部条件所限和官场擎肘,难以为继。换了韩青接手,却在条件不满足的情况下,仍旧能够剥茧抽丝,一寸寸接近案情的真相。
在另一个时空做了那么久离婚咨询师,韩青最擅长的,就是成堆乱麻一般的信息里,翻检出对自己有用的东西。而十一世纪的人受科技和眼界所局限,故意布下的“迷阵”,也远不如另一个时空的“迷阵”复杂。
所以,韩青处理开封府北司偷偷移交过来的案子,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只用了短短两天功夫,就将三起受到掣肘稍微少一些的案件,给查了个水落石出。
“师兄果然名不虚传。”留守开封府北司的杨文广闻讯,喜出望外,向韩青表达过钦佩之后,立刻点起了捕头捕快,按照后者查案结果,去捉拿疑
犯。
那三名疑犯中有两人,原本以为依靠同伙和后台帮忙遮掩,可以瞒天过海,连逃离汴梁的准备都没做,被杨文广给堵在家里逮了正着,绳捆索绑押回了开封府。
还有一名疑犯,虽然逃出了汴梁,却藏在了距离汴梁不足五十里的陈留打探风声。结果,也被杨文广麾下的捕头赵勇,根据韩青分析出来的线索追到身边,拍马拿下。
消息传开,开封府北司声威大振,很多城狐社鼠,都赶紧将刚刚探出来的脑袋缩了回去,以免不小心被杨文广盯上,抓进大牢里吃馊饭。
而韩青,却好像担心自己带来的惊喜不够,第三天一大早,又派张帆将杨文广请到了南司,指着一份卷宗,低声说道,“师弟,排岸司虞侯萧怀恩酒醉溺水一案。麻烦你把仵作的验尸文档,当晚目击者的证词,还有落水地点周围的具体建筑分布草图,都给我拿过来。这件案子,疑点很明显,我估计,萧怀恩并非溺死,而凶手要么是他身边的人,要么跟他极为熟悉。”(注:排岸司,宋代漕运衙门。分为京东,京西,京南,京北四司,主官称为勾当官。)
“萧怀恩的妻子王氏,当初也是到祥符县衙
喊冤,说她丈夫是被巡河校尉黄良谋害的。因为排岸司隶属于三司,巡河校尉一职,则隶属于神卫军,无论苦主和被告,都超出了祥符县的管辖范围。案件才由开封府北司接手。”杨文广做事极为干练,立刻低声介绍,“但是没等北司这边动手细查,王氏就又自己撤了诉状。排岸司勾当公事石敢当,也主动找上门来,说那萧怀恩是个酒鬼,喝醉了落水淹死实属活该。请求咱们开封府,不要因为一个酒鬼的案子,弄得整个排岸司上下人心惶惶。”
“排岸司不是只负责装卸物资的么,怎么其勾当公事,还可以干涉开封府查案,莫非他也是皇亲国戚?”韩青听得微微一愣,迅速皱起了眉头。
他印象中的开封府北司,应该是另一个时空评书《三侠五义》中描述的那样,上查皇亲国戚,下查三教九流。折惟忠就是御猫展昭第二,而杨文广至少能和白玉堂比肩。
怎么从杨文广话语里,北司的门坎儿如此之低。连个八品小勾当公事,都可以随便进来指手画脚。
“师兄在汴梁的时间太短,估计不知道内情。”杨文广被问得脸红,想了又想,才斟酌好了说辞,低声解释,“
汴梁人口百万,粮食蔬菜,周围各县已经无力供应,全靠朝廷,安排船只从运河、汴河和广济河,不停地向城内运送。而排岸司,就是直接负责货物装卸的衙门。如果排岸司忽然出了乱子,汴梁城内的米价,就得一日三升。所以,勾当公事级别虽然低,他的面子,开封府却不得不给。”
韩青立刻就明白了杨文广等人的为难之处,却不是很服气,皱着眉头低声问道,“以漕运相要挟,这石敢当,就不怕被王相秋后算账?况且他手下的虞侯死得不明不白,他却阻止开封府将案件查个水落石出,难道也不怕底下的弟兄心冷?”
“那石敢当,还做过卫国公石守信的亲兵都头。”杨文广咧了下嘴,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同平章事石公保吉,见了他,都以叔父称之。而排岸司下面,有十五个指挥,七千五百弟兄,全是各路禁军当中因伤退下来的老卒。石敢当处事公道,让这些老卒们,哪怕已经老得干不动活,仍旧衣食无缺。就冲这几条,我和折判官,也不能太拂了他的意。”
“原来还算是自家长辈。”韩青心中,顿时也涌起了几分无奈,抬起手,轻轻抚摸自己的额头
。
遇到这种跟自己祖父平辈论交的老家伙,恐怕换了自己当时在场,也只能好言好语哄着。不敢因为对方职位只有八品,就摆什么上官架子。更不敢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请对方不得干涉自己查案。
“我和折判官,都相信石敢当的为人。按道理,如果萧怀恩真的是被人谋杀,石敢当作为他的老上司,一定会替他出头讨还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