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你敢劫驾!”刹那间,就明白了车队转向的原因,质问的话从赵恒嘴里脱口而出。
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怪不得平时牢牢能够控制廷议局面的寇准,竟然如此轻易地中了王钦若的激将法!
怪不得向来以固执难缠而闻名的毕士安,对王钦若等人一退再退!
怪不得前几天还闹着要去蜀中的陈尧咨,忽然就偃旗息鼓!
原来答案都在这!
寇准和毕士安等人早就串通起来,要劫持自己去澶州。所以,只要自己能够早点儿离开滑州启程,王钦若的任何提议,他们都会顺水推舟
“官家,辽国老酋已经驾临澶州城外数月之久。我大宋皇帝,自然不弱于他。”低头看了脸色铁青的赵恒一眼,寇准回应得不紧不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而前线将士,此刻亦盼望官家,能够亲眼见证他们如何奋勇杀敌!”
“你,你……”愤怒、羞愧、委屈、仇恨,刹那间,诸多滋味,在赵恒心头交织,让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你好大的胆子!朕,朕向来以为你对朕忠心不二。朕,朕……”
“微臣是大宋的中书同平章事!”寇准叹了口气,再度于马背上躬身。仿佛在担心赵恒,会忘记了自己眼下的官职。
“你,你……”赵恒被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身体在马车中抖若筛糠。
他忽然隐约想起,类似于的话,自己的老师,上一代太学祭酒郑子
明也跟自己说起过。
一国的宰相,和帝王的私臣,彼此之间真正的差别。
一国的宰相必须将国家、社稷和百姓放在首位,其次才是帝王是否喜欢。
而私臣,却只需要考虑哄帝王开心,无所谓对错!
寇准强调他自己是大宋的宰相,等同于在宣告,他这样做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问心无愧!
谁给他的胆子?
他这样做了,岂不是反过来证明,自己这个皇帝做得失职?!
自己岂能任其胡作非为?
“护驾!高都监,护驾!”当终于缓过一口气儿,赵恒立刻将头探出车厢,朝着前方负责保护自己安全的殿前军都监高琼求救。“有人要劫持朕……”
一句话没等喊完,高琼胯下的战马忽然加速,转眼间,就冲出了上百步远,被捧日军将士的身影彻底吞没。
“机不可失,车驾必须加速赶往澶州。”几名传令兵,忽然车驾旁纵马远去,一边加速,一边高声将命令一遍遍重复。
“这不是朕的命令,朕没下令!”赵恒气得大吼,然而,他的声音,却被周围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吞没了一大半儿,根本没传出多远。
‘高琼是故意的。他故意装作没听见朕的求救声,故意跑远,好让寇准方便行事!’不愧是受过燕王郑子明亲自指点的弟子,赵恒迅速就意识到,高琼恐怕早就跟寇准勾结在了一起,果断又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转向自己的身边,“窦都知,将乱臣贼子给朕拿下,送
朕返回了滑州!”
“这?老奴遵旨!”窦神宝先是犹豫,随即猛地一咬牙,答应着纵身跳出了马车。“皇城司,跟我来!”
车队刚刚离开滑州不到五里,捧日军上下,也不可能全都唯寇准马首是瞻。只要他带领皇城司的密谍们,出手将寇准擒下。就有机会保护着赵恒的马车掉头冲回滑州。
而只要回了滑州,就还有天武、龙卫两军和半支镇戎军上前护驾。寇准的威望再高,也休想赢得所有将领的一致同意,强迫官家去前线。
然而,还没等双脚落地,窦神宝忽然感觉脖颈一凉。紧跟着,一把宝剑就架在了他锁骨上。
“窦都知,不要自误!”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声音,忽然在窦神宝耳畔响起,“各位皇城司的弟兄,韩青这厢有礼了!”
“韩,韩使院,有话好说,好说……”窦神宝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果断垂下手臂,放松双腿和全身肌肉。以免反应过度,被锁骨处那把宝剑的主人直接给抹了脖子。
再看周围隐藏于捧日军中的皇城司密谍,一个个也迅速将身体缩回了队伍之中,谁也不敢再响应窦神宝的号召。
寇准是个文官,大伙昧了良心,将其擒下容易。
捧日军上下大多数弟兄还都被蒙在鼓里,大伙抢回官家的车驾,掉头逃向滑州其实也不难。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持剑站在窦神宝身后,做侍卫打扮的那个年轻人从没出现过。
既然那个年青人出现了,并且明
显是在跟寇准共同进退,大伙还是轻易别惹他发怒为好。
因为,那个年青人,姓韩,单名一个青字。前几天刚刚在黄河以北,亲手砍下了叛将张庭玉的首级。更早的时候,还深入数万辽军背后,把半个大辽行人司,都送上了西天!
“韩,韩青!”马车内,赵恒也被韩青的声音,给吓了一哆嗦,瞪圆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也会在这儿?”
“大宋是我的父母之邦,这种时候,我当然不会丢下她,光顾着自己逍遥自在!”仿佛早就料到,赵恒会如此一问,韩青想都不想,背对着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