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林旭吃了个肚圆,甚至还打起了饱嗝,宋长吉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开始提起正事。
“林先生,听说你今天上午救济了一对母子,对吧?”
“嗯,有这事。”
林旭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了一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笑着说道:“宋老板消息可真是够灵通的啊,竟然连这点小事儿都知道了。”
“呵呵,那么林先生可否知道,你接济的那对母子是什么人吗?”
宋长吉语气玩味。
“听说是前任苏州知府景文山的家眷。”
林旭也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直接就坦诚说了。
“既然你知道他们是景文山的家眷,还对他们施以援手?”
宋长吉有些意外,他原本还以为林旭不知道那对母子的身份呢,或者说,假装不知道。
“他们衣食无着,落魄到只能靠一个十岁的孩子乞讨为生。我恰好遇见了,出于恻隐之心,便对他们施以援手,这有什么问题吗?”
林旭不卑不吭的说道。
“他们可是罪人的家眷,林先生对他们施以援手,难道就不怕受到牵连吗?”
宋长吉同样没有藏着掖着,直言问道。
“受到牵连?呵呵……”
林旭轻轻一笑,说道:“敢问
宋老板,朝廷给景文山的家眷定罪了吗?”
听了这话,宋长吉不禁是一怔!
按照普遍的观念,罪人的家属自然也是有罪的,可要是准确来说的话,朝廷确实没有给景文山的家人定罪。
不过,林旭的这个口吻,跟周昌民的口吻,可是有点儿像啊!
其实,他一开始就猜测林旭之所以接济景文山的家眷,很有可能跟周昌民有关,因为周昌民也是不支持改稻为桑的,只不过周昌民此人十分的圆滑老练,尽管他不支持,但也没有明着反对,更不会像景文山那样傻乎乎的直接向朝廷上书,也不管该说的还是不该说的,全都一股脑的写进了奏疏之中!
结果,皇上暴怒,景文山被锦衣卫槛入京城,关进了死牢之中,家产充公,妻子和一对儿女衣食无着,流落街头,只能栖居于一处破败的寺庙之中,与一群乞丐为伍!
虽然周昌民没有明着说过,但是他们都知道,周昌民心里面是同情景文山的,他不好接济景文山的家眷,便让林旭来接济,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念及此,宋长吉的眼神中不禁是又多了几分玩味。
“林先生说得没错,朝廷确实没有给景文山的家属
定罪,但你如此堂而皇之的接济景文山的家眷,甚至还把其妻儿接到家里去,恐怕会得罪一个大人物!”
宋长吉虽然脸上带着笑容,语气中却带着一抹威胁。
“敢问宋老板,是哪位大人物?”
“江南织造局总管太监王海!这算不算大人物?”
说完这句话,宋长吉就端起茶杯,喝起水来。
“王海……”
林旭轻轻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抹微笑。
江南织造局的总管太监王海,虽然他还没有见过面,但是其大名,林旭自然是知道的!
所谓江南织造局,这是皇宫内务府设在苏州的一个派出机构,专门负责为宫中供应织品和绸缎,并采买各种御用物品。
作为江南织造局的总管太监,也就是当家人的王海,虽然他只是一个五品官,从级别上来说,跟林旭这个五品游击将军相当,但是论含金量的话,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林旭的这个五品将军,是刘名举以私人名义向兵部要来的,只是比花钱捐官好上一些罢了,虽然也是在兵部和吏部备了份的,但是其性质只能算是介于体制内与半体制内之间,除了刘名举之外,吏部和兵部那边,
平时是不会考虑到他的。
而王海这个江南织造局的五品监正,是皇宫大内的官,他是直接替皇上办事的,到了地方上,跟钦差也没什么两样,哪怕是周昌民这个从二品的封疆大吏,见了王海也要客客气气,以礼相待,轻易不敢得罪他!
因为,王海代表的是皇权!
所以,宋长吉说王海是个大人物,绝对没错。
“林先生是否知道,景文山为何会被皇上问罪?”
宋长吉继续问道。
“自然知道,因为他写了一封奏疏,触怒了龙颜。”
“呵呵,那你是否知道景文山在奏疏中写了哪些内容?”
“只是略有耳闻,但我没有看过相关的邸报,因此不知道具体写了什么。”
“呵呵,那我可以告诉你,景文山这厮胆大包天,在这封奏疏上,不但骂了皇上,还骂了当朝首辅以及王公公,其中尤以辱骂王公公为甚!所以,王公公对景文山恨之入骨!可你现在却公然帮助景文山的家眷,岂不是在跟王公公唱对台戏?”
说到这儿,宋长吉仔细瞥了一眼林旭,见林旭的脸上并无什么特殊表情,不禁是暗道一声,这小子年龄不大,倒是好定力!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
茶,他又接着说道:“林先生,我知道你也是做布料生意的,所谓同行是冤家,原本我不该跟你说太多。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