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婴瞪大眼。 何止是她,那颓然垂臂落泪的陈大,与坐在地上的大妖酸与,都懵然地看着江雪禾。 酸与:“你在说什么?” 陈大也干笑:“仙人莫开玩笑。我是凡人,你们应该都能看出来。” 缇婴歪脸打量着所有人——看看左边的一人一妖,看看后边长身如玉的江雪禾。 江雪禾再次温声:“小婴,过来,站到我身边。” 缇婴心口一颤。 她发脾气:“谁许你叫我‘小婴’?” 可虽然如此,她仍是思考后,小心翼翼站到了便宜师兄一边—— 她想起师兄在林中杀酸与时的风华。 她嫉妒地想:那么厉害的人,没必要骗我吧? 被抵着的大妖酸与烦躁:“我才是酸与,我是无支秽,你们在闹什么?” 江雪禾不动声色:“哦,你是酸与的话,为何你不记得你在被玉京门女弟子骗之前,你身上的所有故事?据我所知,无支秽是怨气和秽息相结合的一种形态,并不代表不记得生前所有事情。” 酸与被他说得怔住。 江雪禾目光落到陈大身上: “而你。从一开始见面,便告诉我与师妹一个好妖被仙门女弟子害死的故事。这个故事足够心酸,也确实让人动容。但我始终不明白,我与师妹来此试炼,酸与在此被困,你一个凡人,既然能频频上山,为何从不与你的旧日妖友相认? “他被困五年,你说你想破阵,放他出来——自由的死亡。似乎是一个道理,可是困在五毒林,活;离开五毒林,死。正常人都会选择好友苟且偷生。 “你破了阵,追出来,演一出兄弟情深的戏——也许是我情感淡漠,不太理解正常人类的感情。师妹,你说,你若辛辛苦苦救出一人,目的会是想让他死在仙门手中吗?” 缇婴:“……” 哼,什么正常人类的感情。 她也没有呢。 但是缇婴理直气壮:“我自然舍不得送我朋友死了。” 陈大的眼神冷了下去。 坐在地上的酸与茫然抬头。 江雪禾轻声:“师妹虽调皮,却聪慧。师妹曾说陈大讲的故事不通,我如今才想清楚哪里不通。若是这故事换一种相貌,便会正常很多—— “酸与早就后悔了。 “在酸与被玉京门女弟子骗成亲、进入五毒林那日,酸与已然发现自己被骗。酸与不想死,他和自己的人类朋友,玩了一个魂魄互换的游戏。” -- 天将将亮。 玉京门中,戒律堂的弟子们刚打着哈欠准备开始一日的行程,就在院门前,看到了一亭亭玉立的红衫少女。 那少女如钉子一般定在戒律堂外,一见到里面有人出来,就向他们走过去:“我要求重查五毒林中被困大妖酸与之事——我认为被困在五毒林的,根本不是真正的酸与。” 日光缓缓爬出云翳,一层金色薄光照下,固执的少女容貌艳丽,却眼神倨傲,目下无尘。 戒律堂出来的弟子们齐齐色变。 有刚回山的小弟子询问:“这是谁啊?师兄们你们怎么都怕她?” 躲在后面的弟子便介绍:“喏,花时,花长老的爱女。” 小弟子敬畏:“那我们该叫师姐对不对?” 大弟子踟蹰:“……算是吧。” 小弟子:算是? 于是大弟子介绍——花时,是花长老的爱女,可她没有拜入玉京门,不算玉京门的正规弟子。 原本五年前,花时就应该拜入玉京门。但是那时,花时第一次去历练,去参与玉京门的入门考核时,惹到了一个叫酸与的大妖。 最后花时杀掉了那大妖,玉京门借助花时的骗局,将酸与锁在五毒林中。 这本是两相生欢的好结局,可是花大小姐回山后,一直要求重查—— 花时认为,她骗的那个大妖酸与,不是五毒林中被变成无支秽的酸与。 假成亲那日,酸与状态不对,死得过于轻松。 花时:“酸与召来洪水残害百姓,做了做事要受罚。可是五毒林里被困住的不是他的话,惩罚便是错的。” 然而其他人认为——无论五毒林里被困着的东西是谁,都已承担因果。 玉京门要保证一个会为祸四方的酸与离不开五毒林;玉京门并不在乎这个酸与是什么。 花时与他们争了五年,人们认为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