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君黎走了,你也一样不让人去追、去找——今日即使我们追去,又有何用?”些微的沉默。从柜台后走出来的老掌柜赶忙圆场:“好了,好了,你这个小子是天天不见影,来一趟还尽数落人——小刺刺是走了,那也没办法,不过她这小姑娘厉害得很,吃不了亏,也别太担心——秋姑娘也别生气了,来都来了,正好,大家都在,难得得很,晚上一起吃个饭——你同沈公子有什么误会,也坐下来好好说说清楚……”还是沉默。老掌柜瞟了边厢阿合一眼,阿合会意,忙不迭接话:“是是是,我淘米去,早上掌柜的还买了条大鱼,中午我给忘了——还在游呢,我这便去剖了。”老掌柜十分满意,眼神瞟到了沈凤鸣那,急使了好几个眼色。“我……”沈凤鸣只得开口,“……要不改天?我今晚已约了人了。”老掌柜大为光火,“让你留下吃个饭,你还事那么多!”却听秋葵已道:“不必麻烦了。我先走了。”她说走就走,已出了一醉阁,掌柜的狠狠踢了沈凤鸣一脚:“你作什么死?约了什么人比小秋葵要紧?闹起来还没完了!”沈凤鸣咬了咬牙,几步追出门去,在这忠孝巷渐渐西游的惨败日光里跟上她的影。“秋葵!”他就手拉住她,“你……你明日有时间么?我明日找你可好?”秋葵回过头来,他看见她面上淡淡的冷笑。“不用了。”她说,“我听刺刺说,最近黑竹出了不少事,你应该很忙。”她没有多说,从他手里挣出来,转头离去。她的影分明还打在他身上;然后,离开了他;然后,渐行愈远。沈凤鸣觉得,他与她之间,仿佛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远过——比剑拔弩张的最初还更远,远到,他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追不上了。“等一下。”他还是下意识追过去,想要拉近这样的遥远。可秋葵没有停步。“你等一等,我有件事问你。是和……和黑竹有关的。”他只好这样说。秋葵才停下来,转过身,“什么事?”沈凤鸣硬着头皮:“就是……我记得你说过,君黎昏迷不醒那几天,除了你,他身边还有个小厮照顾。”秋葵微微蹙眉:“嗯。”“我是想问你,眼下可还与内城有所联系,知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还在不在朱雀府了,能不能找到他?”“我在内城没朋友。”秋葵只道,“你若是要紧事,找邵大人帮忙吧。”“……哦。”沈凤鸣无可奈何地应声,“……但,那个人的来历,你知道吧?”“我好像与你说过。他是朱雀派在君黎身边跟着的——你究竟想知道什么?”“我都想知道。比如他是从哪来的,他平日里在府里表现如何,越细越好……”沈凤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忽然想起秋葵从来不关心这些事,大约——是不知道的。出乎意料的,秋葵想了一想,开口道:“他是朱雀自己领回府里的人。”停顿了一下,“我听说他……他其实是个……‘阉人’。”她的表情仿若在说些事不关己的话,但还是说下去了。“若不是依依同我说,我也没注意过。也不知——他最先伺候的是禁城里哪个主人,总之哪里没伺候如意,本来是要打死的,但是——被朱雀路过问了一声,就捡了条命。依依说,朱雀在内城起势不久,身边没什么趁意的跟随,见他年纪只有十几岁,又是这个模样,如果真给逐出宫去大概没法讨生活,便把他带回来了。府里男仆女婢,来个阉人引人闲话,而且这是本应驱离禁城的‘罪奴’,给外面人注意到了不免多增烦扰,所以朱雀叫他从一开始就与男仆一般装扮,只当小厮使唤,便没人知道来历。他脾气不好,也并不算怎么善待这个小厮,不过至少不会虐待他,后来派去君黎那里,君黎更不会欺他。总比跟着先前的主人强些。”“所以——他那般尽心照料君黎伤势,是因知恩图报?”“可能是吧。”秋葵道,“也可能因为没处可去——别的人我不知道,但他们兄妹,应该离了朱雀府也没法生活。”“‘兄妹’?”“嗯,他还有个妹妹,也在朱雀府里。”秋葵道,“应该就是因为还有个妹妹要养,不得已才小小年纪进了宫,后来朱雀知道了,叫他把妹妹接来,也在府里做活,有时候妹妹就伴在依依那里——所以依依才知道他们兄妹那些事。怎么,他们两人——与你最近在黑竹忙的事情有关系?”“我怀疑君黎昏睡时,他的黑玉扳指被人盗用过——你说过,其他人——不管谁来看君黎,你都在一旁看着,只有那个小厮单独与君黎待过,所以我担心……”“呵,那可不能这么说,君黎是被仪王送回来的,我见到他之前,他随身之物早都被取下装匣子里了,多少人经过手,有没有被偷拿过,谁能知道?”“那倒也是……”秋葵语气转淡:“真想细问,你还是找邵大人。我帮不上忙。”“怎么帮不上忙——你都与我说了这么多……”沈凤鸣说到这里,突然发觉这般与她说话竟有些客套。他停下来看她。她的面容在说不清阴晴的冬日之光里与初识的那个夏夜一样冷峻,在注意到他突然的停顿注视之后,她转开脸去。“我走了。”“秋葵!”沈凤鸣慌忙叫住她,“明日……我是认真的。我们……可否谈一谈?”秋葵对视住他的目光,也不知,到底想从中看出什么。她然后只微微一笑,笑得冷入人心底:“明日啊,不巧,我约了人。要不改天?”-------------------沈凤鸣实在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到“风月盏”的。卫枫兄妹三个还没来,他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