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仿佛有星星跳跃不停,对面山石都如被投射上点点星斑,但愈发显得石头表面的黑泥与青苔厚重无比,显然不是人能久待的地方。空中似乎还有些别样的闪烁。火光稍稳一点,刺刺才看清了一条连接着洞口下缘与对面青色山石间的细细的线——她小心伸进手去,向下触到那条线——线崩得紧紧的,让她想到秋葵的琴弦。“有机关?”卫枫凑过来问。“不晓得是不是。”刺刺不敢拨动弦线,将手收了回来,“但我觉得在这地底下布置机关也太不可能了。就算是……就算是我认识的最懂得机关之术的前辈恐怕也没试过。”“可能不是机关。”卫枫道,“可能是他封洞口时用的。你想啊,这里面没有落脚之地,他怎么从里面用泥土封住洞口?定要设法踩在什么东西上悬停。他轻功厉害,步下必稳,只要这东西材质够坚韧,他是能立得住的。”“嗯。”刺刺同意,“但……他可以用绳子。用这么极细又极坚韧的细弦,看都看不清,若是有人没注意,径直想要下去,那……那可比什么机关、什么利刃,都厉害百倍。”她没往细说,但已足够卫枫亦在脑中过了一遍那可能的血腥场景,对卫楹处境之担忧不免又深了一层。很显然,能留下这种招数的敌手,大概是不大看重人命的,遑论其它。但此线现在却也不能拆除——从地下河攀着对面山石爬上来,再从山石顶端踏着这道事先布好细弦路径斜上到洞口,那似乎是回到地面的唯一办法。既然已弄清了出来的方法,刺刺回过头:“要不你守在洞口,我下去瞧瞧。”“别别别。”卫枫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刺刺胳膊,“太危险了。我出去多叫点人。”“天都快黑了。”刺刺道,“现在去叫人,一来一回要许多时间,而且人多了,打草惊蛇。”“我也知道,但没办法啊!”卫枫急道,“这事同你没关系,对手这般诡异,无论如何不能叫你一个人去对付。不然……还是我去吧。我虽然水性不好,但也不算完全不会。”“那也不成。”勉强会水之人下去实属过于冒险,刺刺自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此时她心里突然闪过个念头,“对了,方才树林里——好几棵小树都被砍走了,是不是?”卫枫不解其意,但还是答她:“不错。想是为了布那迷阵。”“是为了布阵。但砍下来的树干,好像没见到,倒是有不少被削抹下来的小枝,像这种。”她举了举扎束好的火把示意,“你说会不会——他削掉这些小枝,树干用来做了木筏?我看筏上,想必也能浮过这地下河——那个人,说不定就是这样带卫姑娘进去的!”“是了啊!”卫枫面上露出喜色,“定是的。那我们也能乘木筏过去。我去找找合适的木头。”刺刺没阻拦他。卫枫可能没明白她说“牢牢附在木筏上”的意思。从这里——高处入水,筏子若先下去必然立时被水流冲走;若人与筏子一起下去,寻常都不可能在坠落过程中身体牢牢附住木筏,到得水面更不晓得是什么样前后高下。只除——将人牢牢捆缚在木筏之上,但那个动手捆缚之人却定没法用这法子下去了,且到得水面之后,必须要有一个人泅水牵引,木筏才能寻路前进,不致胡漂乱流。如果卫楹是用这个法子下去的,那个掳走她的人定当水性颇佳,而现在——若卫枫要依靠木筏,这个牵引之人只能是她了。但卫枫在外寻了一转,面色显然不好:“只找到一根砍下的树干,剩下的消自己砍树。但我没有合适的刀斧用具,单姑娘你呢?”他的兵刃是把寒铁制尺,虽说硬得很,但砍树显然不行。刺刺也摇了摇头。她手里的……是伶仃剑。且不说剑本不适合劈砍,伶仃甚至是柄中空的断剑。从青龙谷带出“逐血”和“伶仃”时,她用的是两个并不相称的剑鞘。“逐血”至今尚不知是何人从朱雀墓前掘出,单疾泉死后,这把凶器被交给单家,剑鞘却一直未曾找见,大约还在真凶手中;“伶仃”则是看望许山那日被她从关秀的医寮里要来,剑鞘当时却也不知所踪,直到上个月在夏家庄见到陈容容,她才晓得它是被张庭的人从青龙谷前树林里捡回去,同别的物事一起放在殿前司的库房里,夏铮掌了禁城司防之后晓得此事,就把几件同夏琰有关的物件领了出来,带回家中。既见剑在刺刺手中,陈容容便将剑鞘亦给了她,凑作原样。两剑之中,长剑“逐血”远比断剑“伶仃”适用防身,剑性凶烈也能强自身之势,可一来,它沾了父亲最后的血,于刺刺而言,它的“不祥”远超过“伶仃”,二来,她晓得这是夏琰已经还给朱雀的剑——他或许至今都还不晓得此剑竟又破土,必不希望还有人带着它招摇于江湖,是以她便将“逐血”留在一醉阁自己的房间里,只携着“伶仃”上路。这柄断剑虽说夏琰很少用到,但不知为何,她却总记得起自己坐在他身边,擦拭着它的那个早晨。她有时希望时光倒转,自己能够在那个早晨就坚定地戳破他的谎言——“我为了向你爹表我衷心,拿剑刺伤了自己。”——如果当时能就着话里的破绽再多追问他几句,如果当时就能知道是父亲出手刺伤了他,她想自己无论如何,也一定会阻止后来那许多更大的不幸发生。……还是卫枫忿忿的说话声将她拉回至眼前。这一个多月来,她时常不知不觉就陷入这样的悔恨与痛惜里,不知是在责怪自己,还是在责怪旁人。只听卫枫已说到了:“……那匪人手上便有把似大砍刀样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