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石一枪举起,尽数破之。
韩湘倒飞出去,即便脚下踩着棋盘作为御空法器,也还是数百丈之后才稳住身形,脖颈连同半张脸,已然是烧得血肉模糊。
他忍受着烈焰灼烧的痛苦,披头而下的散发飘扬,再度双手结印,身前飞剑悬浮,周身一黑一白两枚棋子交替旋转,好似八卦阴阳。
棋盘和棋子。
才是韩湘的本命法器。
天地棋盘。
万象棋子。
只可惜……
他的法器是成长性法器,需要境界提升之后,才能增强威力。
以韩湘如今的修为,也只祭炼出两颗棋子和一张棋盘而已。
他体内的精血开始迅速流逝,全部倾注在两枚棋子之上,棋子以阴阳鱼的图案不断盘旋,阵阵阴阳之力加持在悬浮的飞剑之上。
「你说得对。」
披头散发面目全非的韩湘声若洪钟,一字一顿:「狭路相逢勇者胜,你我二人,便以此招定胜负吧!」
他说罢,驾驭着棋盘,携带着飞剑和黑白棋子,以悍不畏死之势冲向白袍,法力磅礴,浩瀚如同海洋。
白袍仍旧是原地不动。
但这次……
他是真的没有出手。
任由所有的一切轰击在身上,肉身崩裂开来,顷刻间灰飞烟灭,只是不见半点血肉。
尘埃当中。
唯有一张报废的符籙缓缓飘落。
幻身符!
许久之前,在大泽坊市的鱼龙集内,从莫竹老头手里买来的两张符籙,一张飞燕符,还有一张幻身符,用在了这里。
只见。
不光是白袍是符籙幻化。
兵仙韩湘也是同样。
这一击过后。
所有的法器失去灵光,哗啦啦落地,韩湘的身形也溃散消失,只留下一张使用过的符籙。
而他的真身,已经出现在数百丈之外!
壁虎断尾。
舍弃法器迷惑敌人,然后趁机逃亡。
然而。
在飞出许远之后,韩湘才注意到,白袍根本就没有上当,就在地面之上,携带着烈焰的白袍奔走速度不遑多让,直到一匹白马与之合二为一,灵光一现速度彻底与他持平。
「嘶——」
白驹过隙,腾空而起。
陈三石踩在马鞍上借力,又是一次跳跃,终于是追赶上来,手中银龙再次燃烧起来,真力翻涌而出,席卷心脏。
韩湘符籙耗尽,法器丢失,再也没有反抗的手段,只能垂死挣扎中双手掐诀,在身前召唤出一道藤木组成的盾牌。
盾牌瞬息之间就在真力火焰下燃烧殆尽,长枪再也没有任何阻拦,好似锋刃戳纸一般,贯穿兵仙的心脏。
韩湘本来卡在喉咙中的血液被烘乾,身体笔直地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一块锋锐的石柱之上,直接扎穿,钉死在地面。
「嗬嗬……」
他已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身体各个部位,一点点的失去知觉,眼前的视野也愈发模糊,只看到有火焰降落在身前。
「为什麽……」
韩湘的声音微弱,奄奄一息中透着无尽的不甘:「你会死的……」
诚然。
白袍赢了。
可他也真的是在搏命。
这一场大战下来。
陈三石必定重伤!
突破之前,也是有不小的概率会死亡的。
值得麽……
棋手何须和棋子同生共死?
这盘棋输了。
日后再想办法赢回来就是。
棋手要是死了。
可就再也没办法下棋了。
「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领兵时的场景麽?」
只听得白袍发问。
「第一次领兵?」
韩湘身躯摧毁,但大脑格外清醒,他很快就在茫茫记忆之海中,搜寻到一粒微小的尘埃,里面的场景愈发清晰。
那是他的前半生。
他自幼喜好兵法,立志成为兵法大家,奈何家贫地偏,父母去世之后连口饭都吃不上,只能到处蹭吃蹭喝,臭名远扬。
后来天下大乱。
他就去投奔当地的义军首领,想要成为帐下谋士,结果只让他当大头兵,还错误指挥,让他去送死。
于是。
他只好当了逃兵。
逃到一处山上,和一夥绿林好汉结识。
山寨的人不多,只有百十号。
但他们很欣赏自己的才干,愿意跟着自己下山干大事。
然后……
韩湘努力回忆着。
他仅仅凭藉一百二十号人,就拿下了一座府城。
如此大胜,得到当地一名王侯的欣赏。
于是。
他就领着弟兄,入了王侯帐下,得到足足两千的兵马。
那一天。
是韩湘平生最高兴的一天。
他们一百多人,喝了个酩酊大醉。
之后……
就是王侯起义,战乱不断。
打了多少仗。
韩湘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
自己没有败过。
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