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美也走了进来,两人各自占据电梯的左右两个角落,保持着最安全的社交距离。 电梯缓缓下降,范大美在二楼的时候开口:“你是记者?还是跟警察关系很好的记者?” 林舒月颇为意外,侧头去看范大美,范大美把自己散落下来的发丝缕到耳后。 “这位女士,你认识我?”林舒月觉得她的演技一直都是很牛逼的,就比如现在,她这个表演绝对是奥斯卡级别的。 范大美轻笑一声:“装傻就没有意思了。我知道你们在查我,我也知道为什么你今天会来到这里,有兴趣跟我聊聊吗?” 林舒月沉默了,叮地一声,一楼到了。 范大美整理整理自己身上天蓝色的护工服,走了出去。 林舒月跟在她身后,两人走到了人工湖边上的凉亭里。 雨还在下,风吹过来,带着一丝寒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已经有人查到了我的外公外婆家了。我离落网也不久了,是吧?” 范大美的话让林舒月更加意外了,她悄悄摸摸的把手机拿出来,放在石头桌子底下盲打给吴冬艳发信息。 范大美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但是她不在意。 她看着湖面, 湖面被封吹得泛起层层涟漪。 “我是跟着我外婆长大的。”她的声音很轻很柔:“我外婆一辈子命都不好。” “她爹是个童生, 还没等考上秀才呢,满洲国就没了。他说他的抱负没有办法施展,就迷上了烟酒。” “才两年的时间,他就把家里抽没了,我外婆也被他卖到了盛源布庄去当小丫头。” “因为她认得几个字,所以她就进了盛源布庄老夫人的院子伺候。她十五岁那年,出落得亭亭玉立,就被布庄的老爷看上了,强纳成了妾。” “她十七岁那年,生下了我妈。我妈可以说是她一辈子全部的指望。在土改的时候,盛源布庄败了,她带着我妈从盛源布庄出来了,废了毕生的力气,走了许许多多的弯路,才把我妈送进舞蹈队,我妈妈争气,抓住了机会,进了文工团。” “消息传回去的时候,我外婆说那是她一生里最快乐的日子了。她觉得她死了都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从来没想过要攀魏团长那根高枝,她跟我外婆的心愿一样,就是一辈子都挺直腰杆,好好活着。” “但一个好人,要活着可太难了。我妈遇上了邢月牙,因为魏团长那个男人,她一辈子都毁了。” “我爸爸那个小混混不学好,一点本事没有还爱打人,我妈嫁给他以后,经常被打着,我的出生也没有改变什么,她还是爱打,她对我也不好,她从来不抱我,也不愿意跟我多说什么温情的话。” “但是在她离世之前,却还是找到了我外婆,把我托付给了她。可能你们不知道,我妈走之前,把我爸也带走了。” “我到了我外婆家,那时候她已经很老了,身体也很差,那么多年,我都是靠着她捡垃圾养大的。” “一直到我十六岁,她才肯安心闭上眼。她这一辈子有很多不甘,其中就有盛源布庄倒台那年,盛源布庄的东家散了很多家财,却始终没有给她的孩子留一份而感到不甘心。” “她不是贪图那点东西,她是为我妈妈不值。” 范大美的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那个苍老干瘪的老太太,她临死之前都放心不下她的女儿,嘴中叫着的都是她妈妈的名字。 而留给她这个外孙女的,只有一句话:“好好过日子。” 范大美本来也是好好过日子的,她没有学历,出来打工在黑工厂里,她一天干十五六个小时,赚两百来块,她过得很好的。 “我从小工厂打工出来以后,就去给人家当保姆,保姆这个工作不辛苦,只要认真细致的干活,不讲主家是非就可以。” “一直到我二十岁那年,我听我雇主的客人说起了盛源布庄。他们说,当年举报了盛源布庄拿到了多少好东西。” “又在范家散了以后,怎么出手弄死的范家人。一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妈妈当年被我爸爸糟蹋不是意外。” “是有人买通了我爸爸,让她身败名裂的。他们怕我妈这个漏网之鱼被部队的高级军官看 到,彻底翻身,又去查当年的事情。” “✪(格格党#文学)✪” “说来好笑,我妈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居然会引得那么多人的觊觎,除了朱先军刘孝娟那一挂的,还有邢月牙。” “我妈妈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会跟我说起她在部队的事情,她说得最多的就是邢月牙。她说,邢月牙就是性子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