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的姚以南看着未接来电的号码,按了保存。这是她手机里仅存的几个号码。旧的电话号注销之后,她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她。
曾经她也抱有幻想,像此刻,她等待的那个人总是犹如她期待的那样,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找到她。无论她栖身何处,无论她身处何种境地,他会带她离开黑暗,离开深渊。只是一切的期望在杳无音讯中落空。
工作的时候,手机要求放在员工的储物柜里,所以即使来了电话也接不到,她索性下班之后再开机。这时一条短信进来了。
“舅舅很担心你,现在怎样了?”母亲去世后,她离开养父,更确切的说,是养父放弃对她的抚养,把她送到舅舅那里。
那时她也仅仅是个初中生,就这样在舅舅家待到高中毕业,她也属实不想再住下去了。舅妈时常拿她出气,怪舅舅的不争气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更怪自己当初选错了人,如今还要替别人养拖油瓶。
高兴时会对她说:“你要记住谁为供养你省吃俭用,不求你以后飞黄腾达,变成凤凰,当然想也不可能,只要你别忘了你舅舅和我对你的付出就行。”
姚以南从小和母亲相伴,可能太小就看尽白眼,对人性真实的一面更为熟知。母亲去世后,她的心真的冷了,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真心为她着想,待她如己。
“舅妈,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你放心大学我会申请贫困补助,会尽力拿奖学金,学费和生活费真的不用你和舅舅负担,毕业我就会找工作存钱,给表妹准备上学的费用”,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母亲的一生都是如此。对姚以南从未见过的生父是如此,对养父也是如此。
只是前一个人无情的抛弃了她,后一个人无情的抛弃了她的女儿。难道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么,她和她的母亲一样,宿命是公平的,却不公平的对待所有人。
她自知自己有能力时,就要相信自己,可以相信的也只有自己。她在舅舅家几乎没有多余的开销,可是每笔花在自己身上的钱她都会清楚地记在小本子上,小本上只有数字,却没有在这些数字逐渐增加时,随之而来的嘲笑,白眼,怒气,脸色。
她回了短信,只简单写着:一切都好勿挂念,后天我会把钱打过去。
关了手机,她并不想接到舅舅的电话,此刻她不愿说太多。司机按预先说的地点停了车,“小姐,到了。”礼貌客气的提醒一上车就心不在焉的乘客。
“哦,谢谢。”下车之后她从包里拿出电棒,这条街没有身居闹市,只这一栋办公大厦,在附近算是高档建筑,往里走是很多旧社区。为了便宜,她选了其中最老旧的,当然一居室的房子本身就很便宜。
她走进小区,看向那栋旧楼时,她打心里发杵。她心里又在期望,此时出现一个人走在她的前面,陪她进去,让她可以有勇气走下去。
没想到,愿望真的会实现,在楼梯口真的有一个男人,只是没有灯光,面目看的不真切,她本能用电棒扫了一下,那个男人面目有点可憎。她害怕,毕竟现在自己是一个人,“落单、深夜、女性。”种种词汇加之一起正好组成新闻里播出的遇袭条件。
她掏出包里的手机,开机,然后拨通刚保存的号码,那个男人一直盯着这边,感觉他打算向这边靠近,姚以南假装不经意的后退。电话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来,姚以南故作大声的说:“你快点过来,我在门口等你呢,不然我去小区外面等你吧。”
挂了电话,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不打算走的样子。于是姚以南只得转身,快步向小区外面走去。小区外面的街道,一些商店已经关门,但好在路灯多,在黑夜格外耀眼。
现在姚以南站在小区唯一的出口,仍看不到那个男人出来,看来他并没有害怕。他选择守株待兔。如果真像自己想的那样,他应该早就跟踪过自己,才得以确定她是一个人住,并且晚归。
手机屏幕的时间是22点30分,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姚以南却越来越害怕。她的害怕源于她无法向任何人呼救。也没有人在深夜准备着救她。
过了大概20分钟,手机又响了,她迫不及待地按了接听。电话里焦急的声音传出来:“我到那个大厦楼下了,你在哪?”
钟浩文接了电话就听出了不对劲,按姚以南的性格,到家顶多会发个短信,打电话也不会说那么多,电话里明显是出状况了,他不敢多想,也来不及多想。挂了电话和林琪说:“不看了,送你回家。”接着急忙出了电影院。
姚以南也是怕极了,匆匆的往大厦的方向走过去。钟浩文从车里出来,看她没事,才放了心。紧忙又问:“怎么了,怎么还在外面,出什么事了?”因为太担心了,着急地问了一堆问题。
可能是一个人压抑了太久,情绪就这样被一个对她来说才认识半个多月的人,牵引出来。豆大颗的眼泪,簌簌的不停往下掉,嘴里却说不出任何话。
钟浩文伸手把姚以南揽入怀里,半臂怀抱,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头发,让她贴近自己的心脏。心跳的声音伴着她的哭泣,街景和偶尔来往的车辆,这样的夜晚,他想永远停在这一刻,倾听她的哭泣,安慰她,尽全力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