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至少有你撑着。我安顿好祖母、父母和弟弟妹妹,本想留下照看,长辈们却心疼你,让我回来照顾。我虽没本事,但能听你诉诉、说说话,日子总能熬下去。”大奶奶揽过丈夫,泪水已经掩饰不住的留到腮边,下人们识趣的悄声退下。
“咱们不可辜负长辈的一片心,更不可辜负妹妹,再苦再难也要熬下去,说话才有人听。不然,若有下一次,再等着那人把妹妹卖一次吗?这回是妹妹,下回就是咱们姐儿了。”大奶奶抵在丈夫耳边低语,这样不孝悖逆之言,被人听到就是身败名裂。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还是恨,恨我当时若是在就好了,若是我在……”
“没用!荣之,没用!父亲大人没拦吗?杖责加身,重伤就进了监牢,不知留下多少伤痛;祖母不贤良吗,还不是忍了一辈子妾室猖狂;母亲为了你,和三房生了多少闲气。最可怜是大妹妹,此一去山高路远、举目无亲,我不敢想,一想心就一抽一抽的痛!”大奶奶深深吸气,“可痛就有用吗?没用的,咱们要振作,前车之鉴勿蹈覆辙啊。”
冯景英狠狠捶地,瘫软在妻子怀里痛哭:“今日就是华姐儿出嫁的日子了,没有我在,谁背她上花轿?多少年了,我都在想,我一定求父亲给她找一个好郎君,不用多好的家世、多高的才华,只要一心一意待她,让她不受祖母受过的苦。如何拦门为难妹夫、让他作什么韵脚的催妆诗、背妹妹上花轿的时候叮嘱什么,我都想好了,我想一次改进一次,我发誓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的了,我都想好了啊!”
大奶奶也难过,小姑子并非那种胡搅蛮缠之人,反而知书达理、温柔聪慧,她们姑嫂处得和姐妹一样,如今乍闻噩耗,她也心痛难当。
“君卿,我是这样没用,当初我不该外放的,我以为外放可以很快升官,却不想外放就鞭长莫及。我若在京中做官,拼死也要拦住的。”冯景英恨恨自言自语,说尽了心中委屈,放声大哭。哭累了,才倒在妻子怀里沉默,良久,才长长叹息:“父亲已决定重新科考,母亲也病重在床,我不能自怨自艾,待修好县城周边水利,我也到三年考满的时候,想必能得一个上等,活动活动进京吧。”
以前,冯景英总觉得做地方父母官才是为民做主,何苦在京中苦熬资历。如今他却想明白了,求能臣干将的虚名有什么用,不能保护亲人!
大奶奶取出手帕给他擦眼泪,看他真的化悲愤为力量,心中长长舒了口气。
冯家和睦,全靠冯尚书啊。蜀中路远,等冯景英接到景华封公主消息的时候,景华已经踏上南下的官船,等冯景英的书信到京的时候,景华已经到了东海王郡王府。
坐在新房里,漫天盖地的红色,晃得人眼晕。
“公主,王府大到府邸规格,小到陈设摆件,都符合礼仪,并没有怠慢您。”小梨去外面巡视一圈,回来把郡王府的人都打发了,才和景华说悄悄话。
“这就好,东海王毕竟是王爷,若是瞧不起我是臣女封公主,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景华低头自哀身世。
“他敢!您是陛下义女,论亲近自然是您亲近。再说了,东海王才发家几代啊,祖上也只是海商出身,即便您没封公主,配他也是下嫁!”
“这话可不敢说,冯家毕竟落罪了的。”
“若非东海王,咱家也不至于落罪啊。我也听过闲言碎语,若非三老爷受了东海王蒙蔽,也不至于掉脑袋。”另一个丫头小萍对此也是愤愤不平。
“真是一个比一个大胆,没影儿的话也敢说。陛下圣明,岂会因为旁人教唆就怪罪三叔,定然是有真凭实据的。若王爷真有过错,陛下难道会放任?不过是那些见不得我好的人,眼馋嘴也酸,胡乱说的酸话罢了。”景华轻点了小萍的脑袋一下,严肃道:“这些没根据的胡话以后不可再说,我嫁给王爷就是王爷的人,夫妻一体,不可高高在上,摆公主架子。你们帮我打探一下王爷的后院才是正经。有没有得宠的妾室,有没有什么红颜知己、青梅竹马都给我打探清楚。若有庶子也要打听清楚,自来后娘难当,嫡母也难当,我与王爷未蒙面,若是有人在王爷面前进谗言、上眼药,我可分辨不清。你们两个从小跟着我,是我的心腹,比宫里派来的人更贴心,也要事事处处为我想着,知道吗?”
“是。”两个丫鬟齐齐应下,福礼之后才笑盈盈给景华出主意,如何掌管府邸,如何整治不听话的妾室,如何教养庶子。
本该在外面敬酒的东海王却和心腹幕僚坐在新房后面的暗室里,等景华和丫鬟说得口干舌燥,再没有新东西,才慢慢从暗室走出。
“恭喜王爷,娶一贤德佳妇。”刚到开阔处,那幕僚就笑着向东海王拱手。
东海王反问:“刚进门就想着整治妾室的人贤德?”
“若是不好,王爷的嘴角怎么到现在都没放下。一个心里只有后宅,对皇室还有隔阂的人,就是最好的王妃。再说,王妃的父亲、叔叔和哥哥都没有纳妾,老尚书不就因为庶子不争气才翻船的吗?王妃从小耳濡目染,不喜欢妾室也正常。人家可没有打压庶子的意思,反而依据圣贤书,要做一个如孟母般的贤良女子呢。”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