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有巧思,你怎么想出用叶子吹奏的?”周夫人放下笛子笑问。
“我家里以前也养着许多人,学各种乐器。可我不喜欢,她们学乐器都是为了取悦人。可我又真爱各类乐器,只能自己瞎捉摸,有次在街上听到小孩子随便捡片叶子都能吹响做笛哨,慢慢就会了。”
周夫人怜惜得摸着她的头,笑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想学,原来乐器也不光是取悦人的。夫人,您能教我吹笛子吗?”景华眼巴巴的望着周夫人,眼睛里全是渴慕与期盼。
周夫人自无不可,苏州官场周夫人就是领头的,后宅事务周夫人早就理顺了,又没有孩子需要操心,周夫人以往都靠教侍女读书打发时间,如今教景华又有什么不同呢?
景华是那种最受老师喜爱的学生,有天赋灵性,一点就透;能吃苦耐劳,说练三十遍,不会只练二十九遍。
才学了十来天,景华就能有模有样得吹奏简单乐曲了。
一曲奏罢,周夫人抚掌称赞:“好,以后勤加练习,就能出师了。听丫鬟说你最近天天练,手指都肿了,小厨房天天吊冰糖雪梨都压不住嗓子痛?”
“哎呀哎呀,夫人就别在乎这些小事了。我学会了,难道不值得高兴吗?”景华挤到周夫人身边撒娇,说是妾室,撒娇弄痴起来和女儿一样。
“高兴,高兴……”
两人正说着话,聂老爷从回廊那边绕过来,笑道:“远远听着不像卿卿的手笔,我却不知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弄笛高手?”
周夫人和景华连忙起身行礼,聂老爷摆手示意她们免礼,快步上前扶周夫人起身,又对景华道:“听闻你是最近新学的,有如此进益,实在不俗。”
“是啊,这孩子聪明灵透,有悟性又肯下苦功夫,关键是以情动人,笛声中自带一份天然质朴,这才是最难得的。”
“很是,技法可以锤炼,意境品格却是天然。”聂老爷对景华点头,“你很好。”
“老爷谬赞了。”景华再次行礼,“老爷和夫人想必有事,妾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直接就走,走了两步发现翠玉笛还在自己手中握着,顺手交给旁边侍立的丫鬟,不肯多说一句,头也不回走掉了。
聂老爷见她如此行事,苦笑一声,“为夫什么时候变得面目可憎了?果真是老了不成?”
周夫人笑道:“老爷明知故问,她刚进府的时候都不曾嫌弃老爷年岁大,怎么突然就在意这些了。不过是吓怕了,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经受得起产育的苦楚,现在还喝着药汤呢。那天生产老爷也是见到的,一盆盆血水端出来,被子都染透了几条,她怕也是应该的。”
“夫人可算说实话了,终究还是嫌弃为夫老了。”聂老爷拉着周夫人的手调笑。
“老不正经!”周夫人轻拍他手背,笑道:“那么个小姑娘,你多包容教导着,不可摆官老爷的架子。”
“夫人倒与她处得来。”
“说句不怕老爷笑话的,我拿她当女儿般教养着,我都多大岁数了,等日后精力不济,儿媳却还没进门,只有让她先顶上,自然要好好教。”周夫人说出自己的打算。
聂老爷微微皱眉:“到底是商贾人家,见识有限……”
“又来!圣人还说有教无类,进了咱家门就是咱家人,我不信教不出。”
聂老爷连连赔礼,“是,是,夫人说的是,一切但凭夫人做主!”
周夫人和聂老爷通气,定下了对景华的培养方针,第二天叫她到朝晖堂,丫鬟却来回禀说兰姨娘病了不能来。周夫人还真以为她病了,特意遣了大夫去看,大夫却老生常谈说产后恢复的事情。过了几日,周夫人再请,还是一样的理由。
若再看不出这是托词借口,周夫人这几十年白活了。
周夫人斥退陪嫁嬷嬷恃宠而骄的言论,亲自到芷兰院探病。
“我病了,不能见人,夫人就在外面说话吧。”景华又把月子里用过的屏风搬出来,不肯见人。
“大夫说了这病不过人,我得亲眼见见你才放心。”周夫人笑道。
“不行,我躺着呢,不礼貌,还是不见了。”
“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周夫人执意要进来,丫鬟们又怎敢拦。到了里间,却见景华立刻翻身转向里边,不肯露脸,身子一颤一颤的,像只气呼呼的小兔子。
周夫人笑着坐到旁边,“闹什么脾气呢?”
“我没有!”
“还说没有,嘴巴嘟得能挂油瓶。我哪里惹你生气了,都不肯来我的朝晖堂。”
景华哼哼两声,闷声闷气道:“我一个妾室,哪里敢和当家主母生气。”
周夫人脾气好,她的陪嫁嬷嬷可没这么好的涵养,本就因刚才被周夫人呵斥不悦,现在见景华拿乔,更是气愤,教训的道:“兰姨娘知道就好,天底下哪有夫人这样宽和的主母,兰姨娘不可坏了规矩。”
景华蹭得坐起来,噙在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忍着哭腔道:“是,我坏了规矩,认打认罚,主母还不快快离了我这贱地,仔细污了您的贵足。”
“嬷嬷,你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怎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