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耿老三被大脑里的生物钟唤醒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玉节驿第五排的值班小房里。厚布房间内依旧十分昏暗,时间应该尚早,全身的酸痛让这个意识刚刚有些恢复的男人,只能够模糊回忆起自己昨夜是被吕佩殴打至了昏厥。身体依旧提不起力气,男人只能够微微侧转过自己的脑袋。
施梁此时正酣睡在耿三床榻的一侧,一夜的忙碌让这个和衣而睡的年轻汉子很是疲惫,眼看就快要到点卯时分,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够准时恢复清醒。
‘老施!’耿三用力张了张嘴,没叫出声,胸口已经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变态老五下手十分毒辣,没有重伤却又浑身是伤。没法子的老三只能轻挪手臂,无力耷拉下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床榻的木条边。
“唔——”施梁听到动静,悠悠转醒,复又一下坐起了身,睡眼依旧惺忪,含糊问道,“老三,你醒了?”
床榻上的男人虚弱地动了动头,眨巴眨巴眼睛,喉咙里满是浆糊般的酸臭血腥味道,让他十分难受。
“喝点水吧。”施梁慌乱站起,拿起一旁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一个水壶,递凑到耿三嘴边。
温水入喉,冲淡了耿三嘴里一些许残留味道,却也洗干净了那些由于虚弱而变得模糊的记忆。
“老施,后来。。。”耿三嘴巴微张,忍痛轻吐出模糊言语,“后来怎么样了?”一字一句,说完后已经便就再无力气。
施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满脸凝重地摸索出一张糙纸信封,拿出里面夹着的《和离书》递到老三面前,而后又怕凌晨的光线依旧太暗,顺手点燃起了一盏小油灯。耿三挣扎了几下,想要坐起,可身体却是依旧还不听使唤,无奈只能回应几声咳嗽。
为了能使老三尽可能地看清楚内容,施梁不得不站在床榻一侧,努力前倾着身体,高高举起双手延展开吕佩写的纸张。在小灯仿若晃耀之下,纸张半举,施梁双臂不自觉地颤动,连带着字迹也是有些模糊,耿三只能够努力眯缝起了双眼,逐字逐句细看着和离书上的内容。
“凡为夫妇和合之缘起,必由前世三生之情葛,得配今生此世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今兄已故,叔嫂不合,二心相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耿符两家,各还本道。愿长嫂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宫之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潦草的字迹尽是写了些无关痛痒的废话,只是这封书约下方已然是印有两处红色拇指印,上盖着一方红章内里,印着花周国夷光府玉节镇等字样。“这是变态老五负欠了人情,连夜自玉节镇守那讨要到的,一式三份,事实已定。”施梁无力解释着。
“啊——!”耿三虚弱的嘶吼在五排的营帐里回荡,瘫软的人儿捏紧了拳头,可终究是没有力气能够把这张无甚用的纸张揉搓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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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三在床上一连躺了七天,终究还是学会了接受事实,只是原本有些内向的性格,也由此一下转变成为现在的寡语,好在除了很少说话,倒是也没有其他异常,原本有些担心的施梁、王大史他们几人慢慢也都开始习惯。
符敏得脱了自由,只在第二天出现过,是去了王大史那儿领取了耿二的阵亡抚恤金。那是一笔数目可观的银钱,再加上耿家老宅的售金,已经足够这个小妇人好吃好喝一辈子。
突然暴富的无知女人一般都有些得意张扬,听人说是在玉节镇上的金银、首饰、水粉等各种类的豪奢侈铺子里花销了不少,只是也没有在玉节太有停留,就随着夏姓儒生匆匆地离开了,应该是要回东芝当她的阔绰太太去了。
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生活依旧是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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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现在好些没有?”精心梳妆过的沐妍明丽动人,端着一大一小两只叠在一起的瓷碗,从厨房间里走了出来,娇俏着站立在了休沐在家的施梁对过。桌子上,新摆着两荤三素在加上一盅汤,要比女孩平常一个人时丰盛了不少。
“还那样吧,就是不肯说话。”施梁十分自然地接手过了女孩盛满后递来的饭食,拿起手边放着的一双竹筷,夹上一块藕合,习惯性地放进了方才坐下来的沐妍碗里。
女孩微微一笑,也是顺手夹上一大块红烧肉,塞进了施梁的大碗中,然而似是感同身受地说:“三哥就是心里太能装事情,藏的东西太多,一下子被压垮了,希望他能够快些儿从这一次的阴影中走出来。”
施梁也是愧疚哀叹:“我倒是希望他能够如以前一般,好好地痛骂我一顿。”
沐妍看着男人这般懊恼,伸出纤手捏了捏男人拿着筷子的粗手后背,温柔安慰道:“没关系的,小梁哥,三哥一定是会理解,你也是为了他好。”
男人咽下一口饭,喃喃道:“或许吧,可是这般结果,终究不是他心中所想要的。”
小女娘倒是有些感慨:“其实符嫂嫂也是可怜,三哥他就是把自己心中压抑着的全部怨恨,一股脑儿都清算到了符嫂嫂一人身上。如果他们两人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谈,或许也不至于闹到如此。我总感觉,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沐妍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