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已过辰卯,矛峰谷的上空,两股争斗依旧未停。山谷里唯一一户尚还完好的门宅庭院中,昏迷的家仆杂役横躺一地,个个都如是在做着美梦。整个院落里仅有一位衣着凌乱的披发老汉依旧是还清醒,却已然如同是丢了魂儿一般魔怔不清。
反倒是那操持着巨大怪甲中的神秘来人,虽然是与施梁纠斗不停,却还能凭借着粗糙厚实的机甲武装,依旧是战有余力,几下攻防往来后,才又对痴呆老汉朗声答道:“返祖又如何?大哥莫不是忘了,老爹以前曾有讲过:‘朝时既已闻道,命自应做主由己,如何能让这老天定得夕死?’”
这是他们家族秘辛,如今兄弟二人的父亲已然死绝,是以这个秘密只有他与自己大哥知晓。
兄弟二人的家族是有传下过一本关于贾贤奇遇的孤藏,只可惜本件早已经在上一辈时由于一连串的战争与被迫逃亡中被损毁遗失,他们二人只是曾听那位看过原书的老父讲过一些模糊的过往故事。
与施梁发现的那本经历过流传演义的记载所不同的是,他们故事的内容里多了一段关于贤贾与飞仙的往事,其中就有一段关于贾贤昏迷时回答那位飞仙的话:‘吾既已闻道,命当应由自主,何须尔定?’而那贾贤也不是像传说中那般是被驱逐,而是与那飞仙起了争斗,最后拔剑阵斩了异仙而梦醒。
怪甲中人的一番言语,并没有使得老汉重新振奋,是为兄长,他自然是比自己家小弟知道的更多一些。贾贤虽然斩杀了异仙,却是没能逃出那诡秘虫谷,而是在夕阳落尽之后,于荒绝无依之中随着谷中尚存的其他怪虫一起在当日身亡。
贾贤死后又不知道是过了多少年岁,尸体与其临终时的记录才是被另一支迷途入谷的商队翻寻找出。先贤遗迹得以重现天日,贾贤当时的记录更是为曾经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带来了一份极大的机遇,而这支幸运而归的队伍中就有一人是他们的祖上。
‘朝生夕死,是由天定,道不争天数,从无例外。’这是老爹当时讲的话,只是小弟那会儿年岁尚小,还没把故事听完就没了耐心,自顾自跑出门去抓着虫儿玩了,是以如今才会不知。可是老汉清楚,自己这个家族传承下来的最后一点血脉已然就要在今日断绝。
人既已心若死灰,其他都不过是云烟雾罩,再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老汉虽然依旧颓废,可是那光亮中的萤孩却是在听闻怪甲中人的嚣张言语之后,一双离奇的复眼中精光一逝,而后便如是有了顿悟一般,周身光芒徒然强盛。只稍片刻之后,就作化成一道流光,跃然避闪,顺滑过陆俊几人火焰大网的围困,一下子灵动遁至于跪坐在地上的老头儿身前。
“嘶嘶嘶——”诡谲小子怪鸣着,顷刻间聚显出自己过分修长中又带有一些许圣洁的奇异身形。而后,便就在老头儿昏黄花眼的木然呆视中,又一次化散成为七股流彩,萦绕一圈之后一下子钻入了老汉的眼、耳、鼻、口七处窍穴孔洞。
“大哥!”突生的变故实在来的太快,直到发生之后,才让还在半空中与施梁争斗的怪异机甲一声惊呼。慌乱中巨大怪甲骤然一个疾驰,就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跃下入山谷庭院之中。只是他想得虽好,却是被其身侧的火焰机甲反剑一拦,横挡于前,直接就阻断了入谷的去路。
怪甲此时心头突突,哪里还能够是去纠缠格挡于面前的持剑机甲战士,全身火焰推进猛然一下喷发,双腿加上双手,竟是共有六处火舌于同一时间悍然驱动,只一下就如是炮弹流星一般,斜冲而下。
巨甲急撞,迎面就嵌切入施梁已经避闪不及的剑锋,下坠的巨大惯力只在一瞬之间,就把那金属巨甲的右臂连同内里的血肉一起,直接割了一个断裂,却也是一下子裹胁住了横挡于其身前的火焰机甲,被一并带连着急坠而下。
此时,院落里只是过了才没一会儿,那个本就是快要油尽灯枯的花甲老汉,瞳孔又一下子放大到了极处,全身的血肉如是正在被快速抽离一般,一直颤抖不停,痛苦扭曲无可名状。
备受打击之后本就已经苍老了十分的老头儿,此时的皮囊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剧缩水,身体渐速干巴,皮肤愈加黯黄而褶皱更甚,花白头发瞬间就褪去了颜色,整个躯体直到最后竟然已经是形近皮包瘦骨一般。
又是九个呼吸过后,原本那位极为恭顺谦和的富家老儿,已经彻底成为一具失去了所有生命能量的枯槁。而自其焦黑干裂的嘴巴中,这时才慢慢挪挤出了一只通体鲜红且又自泛着萤光的肥硕圆壳大虫,虫头两须,上半截身段是与钥善之前所拟变成态的虫子一般无二,只是此刻它的屁股更为肥大,而那一对前翅光翼不知怎的竟是退形成为了一副坚硬的鞘壳。
“嘶嘶嘶——”下一秒,壳虫怪叫,声音竟是于那萤光少年一般无二。
与此同时,远处而来的硕大拼装机甲已然轰然落进场中,此时那怪甲的粗壮金属左臂甲已经断面,几近被切开,只剩下了机械臂肘的边缘处仍然还有一些许依旧坚韧的金属条筋,顽强接连着躯干主体,并以一种极为怪异的样子耷拉在身体一侧,泛着新鲜血液的腥红。
至于那位成功切下他一条手臂的火焰机甲战士,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