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悠久的杭州城,有一位名叫汤世坤的秀才。他已然迈过三十岁的门槛,才学出众,在范家担任着塾师之职。
那是一个格外寒冷的冬日夜晚,凛冽的寒风呼啸着,让人不寒而栗。学生们早早地各自散去,书斋的窗户紧紧闭合,仿佛在顽强地抵御着这刺骨的寒风。
夜至三鼓时分,书斋中一盏孤灯散发着微弱而摇曳的光芒。汤世坤正全神贯注地沉浸在书籍的天地里,静静品味着文字的魅力。
然而,就在这静谧之时,窗外陡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声响。
紧接着,一个无头之人如鬼魅般猛地跃入书斋。随后,又有六个同样无头的身影相继闯入,他们无一不是将头颅用带子悬挂在腰间。
这七个无头之人迅速围拢过来,将汤世坤困在中央,接着各自将头上的鲜血滴落在他的身上。那血如涓涓细流般涔涔而下,带来一股透入骨髓的冷湿之感,让人浑身战栗。
汤世坤瞬间被这恐怖的场景惊得呆若木鸡,他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恰好书僮端着溺器走了进来。那书僮乍一看到这恐怖的场景,也惊得浑身僵硬,呆立当场。
但手中的溺器却在惊慌中下意识地向前一冲。神奇的是,这一冲之下,那七个无头之人竟然如同烟雾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而汤世坤则仿佛遭受了重重一击,身体一软,轰然倒地,陷入了不省人事的状态。
书僮惊慌失措,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他急忙跌跌撞撞地跑去告知主人。
主人听闻此事,大惊失色,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他连忙火急火燎地赶来,众人手忙脚乱地将汤世坤救起,赶紧灌了好几杯姜汤。
过了许久许久,汤世坤才如同从漫长的噩梦中缓缓苏醒过来。他满脸惊恐万状,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详细地讲述了刚才所发生的恐怖事情。
随后,他苦苦哀求主人,希望能赶紧回家去。主人见他如此可怜无助,心中不忍,便急忙叫人抬来肩舆送他。
天已大亮,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然而却无法驱散汤世坤心中那如影随形的恐惧。
他家住在城隍山脚下,随着肩舆渐渐靠近山脚下,汤世坤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告诉舆夫,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归家,宁愿回到书馆去。
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说道:“我在还没到山脚下的时候,就望见夜里那七个断头鬼昂然高坐,仿佛在等着我自投罗网。”主人无奈至极,只好又将他带回书馆。
回到书馆后,汤世坤便如同被恶魔附身一般大病一场,他的身体热得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
主人向来贤德善良,见他如此病重,心急如焚,便赶紧派人将他的妻子接来,让她悉心照顾汤世坤,为他端茶送药。
然而,不到三天,汤世坤的病情急剧恶化,最终如同风中残烛般与世长辞。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不久后,他却又奇迹般地苏醒过来。
他虚弱得如同风中的残叶,有气无力地对妻子说:“吾不活矣,所以复苏者,乃是冥府宽恩,许我来与你诀别罢了。”
接着,他缓缓讲述起自己在病重之时那令人胆战心惊的奇异经历。他说,那时他看见四个身穿青衣的人如幽灵般拉着他同行,声称有人告发索命之事。
他们所到之处,黄沙漫天飞舞,一片茫茫,他心中瞬间明白自己已然来到了阴森恐怖的阴界。
他满心疑惑地问那四个青衣人自己究竟有何罪过,青衣人声音冰冷地回答道:“相公请自观其容便晓矣。”
汤世坤满脸困惑地说:“人不能自见其容,这可如何观法?”
那四个青衣人各自拿出一面精致却散发着神秘气息的有柄小镜,说道:“请相公照。”
汤世坤依照他们的话,战战兢兢地拿起镜子一照,顿时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得庞然魁梧,胡须竟有七八寸长,完全不是今生那清瘦的面貌。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前生姓吴,名锵,乃是明朝末年娄县的知县。
而那七个无头之人,乃是七个穷凶极恶的强盗。他们曾在某个神秘的地方埋下了四万两金子,被抓获后,绞尽脑汁谋划用这些金子贿赂官员以求得免死。
他们托付娄县的典史许某,转而向他求情。那许典史贪婪无比,私吞了二万两,然后用剩下的二万两来说服他。
那时的他明知强盗的罪难以赦免,一开始坚决地拒绝了许典史。但许典史引用《左氏》中“杀汝,璧将焉往”的说法,请求挖出那些金子然后仍旧杀了强盗。
他一时鬼迷心窍,贪心作祟,竟然听从了许典史的邪恶计策,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随后,他便随着那四个青衣人,来到一处宛如梦幻般的地方。那里宫阙壮丽辉煌,仿佛人间仙境,中间坐着一位身穿衮袍的阴官,面色颇为和善,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威严。
他诚惶诚恐地拜伏在台阶下,那七个鬼将头捧在肩膀上,仿佛有无数的冤屈要诉说。诉说完后,他们又将头挂回腰间,那场景诡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