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公寓足有二十多层,这里还恰好是顶层,也就是说,离地面足有五六十米的距离!
冷静点,你可以的,你必须做到!
他对自己这样说,然后回到之前的房间,问那位‘小姐’:“你感觉还好吗?”
她看起来并不好,虽然怨毒愤恨的神情使她显得很有活力的模样,可国木田独步发现这孩子面色苍白并且开始喘息,他回忆着喝茶时的情形——这孩子喝得不多,可她年纪小,还有心脏问题,也许根本撑不到半小时。
“逃不掉的,就算从窗户跳下去也只能摔死。”她抿着嘴唇,说出像是诅咒般绝望的话来。
国木田独步说:“不会有事的。”当然不可能直接跳下去,他一页页撕着笔记本,变化足够结实并且能接在一起的绳索,做这些的时候,他的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还是尽量严谨地完整无误地完成了。
那女孩又说:“就算用绳子吊下去,你也会在半路摔下去!”
“你不舒服吧,”国木田独步问她,真诚地建议:“你可以深呼吸,不要激动,也尽量少说话。”
小姐沉默而愤恨地看着他,一副要看着他怎么摔下去的模样。
国木田独步已经顾不得她了,他确定绳索是可以用的,长度足够之后蹲下身看了眼女仆的情况,发现她呼吸和心跳都是正常舒缓的……嗯,虽然胸平得硌手,但这个年纪大概也正常?
他喘着气把绳索一头系到床柱上,然后抛到窗外。
国木田独步朝下面望了眼,回到客厅里喘着气同小姐商量:“我先下去求救……送你去医院,可能要十几分钟,你坚持一下?”
“你居然要抛下我逃掉!”那女孩愤怒地指责他。
“啧,”国木田独步要被无力感淹没了,“我在尽力救你啊!”
“你,你们,都会抛下我,”女孩断断续续地,怨恨地说:“没有……谁能救我,全都一样!”
观察着房间情况的男人,又用扬声器发出声音。
“侦探先生,还是自己逃吧,够幸运的话也许能得救,”他说:“我只要看着这孩子在痛苦里挣扎着死去就够了。”
国木田独步怒吼着:“我知道你很愤怒,可在你身上发生的不幸说到底和这孩子无关啊,她是无辜的!”
男人说:“你什么都不懂。”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国木田独步顾不上和一个看不到面的家伙争辩,他咬了下牙,一把抱起小姐,赌咒发誓般地说:“不会放弃救你的,绝不!”
荏弱的孩童攀着他的脖颈,他握着绳索,悬在半空一点点向下攀爬。
很累,真的很累,两个人的重量都悬在手上,让人难耐的痛楚就好像抓住的不是绳子而是一团火,直让人恨不得放手坠下去算了。
如果不是身上吊着这女孩,也许他能腾得出手敲击楼下住户的窗户,看看谁能帮帮忙——但现在不行,没有那样的余裕,光是不放手,然后向下攀爬,就已经耗费了全部力气。
女孩的呼吸好像也变得清浅,唯独分量还是沉甸甸的,压得他心口泛痛。
“喂……小姑娘,还好吧?”
“你已经坚持不住,要掉下去了吧?”
女孩的声音轻且飘乎,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又那么清晰。
“我们都会得救,会一起得救的。”
究竟还有多远?国木田独步简直疑心他是在向没有底的地狱坠落,面对的是没有尽头的刑罚。
那女孩也说:“已经够了……就算你放下我也没关系……反正没有人爱我,在意我,就算勉强得救也……”
“你在说什么傻话?”
国木田独步认为这该是怒吼,听起来却是虚弱的呓语,“不甘心就更要活下去啊,那么介意父母是不是爱你的话,就当面去问啊。”
女孩沉默了会儿,忽然问:“像我这样,不被爱不被期待,而且带着罪降生的孩子,也应该得救吗?”
这次国木田独步是真的吼起来了,“当然,你应该得救,非得救不可,我一定会救你的!”
等双脚终于有了挨到实地的实在触感,他一下子就栽倒在地,可就算这样他还牢牢抱住怀里的孩子,用身体挡住冲击。
然后他听到了掌声,“啊呀,真是了不起的意志力,恭喜,你现在通过测试,是侦探社的正式成员了。”
什么?测试?
国木田独步感到茫然,高挑清瘦的绷带少年走到近前,俯身看他笑意盎然:“别着急,深呼吸,药效快过了,缓一下就好。”
国木田独步认识他,他辞去老师的工作加入侦探社不过十多天左右,但也见过他几次,每次都带着比他年幼得多,但完全不像妹妹的女孩,说是来观摩的。
少年的身上有一种无法忽视的游离而阴暗的气息,国木田独步一点都不喜欢他,还嘲讽过他是个在该读书的年纪虚度光阴的家伙,肯定未来堪忧。
这时,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女孩拍了拍他的脸,用清晰而正常的语调说:“结束了,放开我吧。”
‘她’离开他的怀抱,把扎着麻花辫的假发扯下,赫然是个男孩,国木田独步一脸无语地在地上坐起身,看到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