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情义已尽。
元化又恢复了以往的称呼,他拱手第一次给素凉行了一次大礼,“草民?愿公主此生长乐,再无病苦。”
他不愿给幽国君主当臣,从来只愿以民?自称。
“公主,保重。”
素凉就这般在原地,看?着他离开,他走得自然极了,步子轻稳。
就?如同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眉目清朗,青衣青冠的模样,拂袖间在台上行走,仪态万方,唱着一次人生,两曲悲欢。
元化……
夜珩抱着伤心不已的小姑娘,蓦然很想将元化给揍一顿,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他。
这一夜,素凉即便知晓第二日要对付巴赤,可这晚她的情绪还是很糟糕。
她始终有些难以置信,元化那般莫测的人就?这样消失了。
他在她的记忆里?,除了暗夜里?的夜行衣,便是那妆扮好的正生模样,或者极少数易容后陌生的面孔,神秘无踪。
似乎他正生妆容的模样比之他的全貌更令人印象深刻。
可其?实?,她来幽国的第一日,就?从另一个人的身上也看?到了他的影子。
她以为她魔怔了。
直到翌日在祭坛之上,她再次看?到了那抹红衣倾世的身影——
素凉沉默了。
启程回国之时,素凉一边说着崇拜大祭司的话,一边细细观察着夜珩的表情。
瞧了好几眼,终是没发现?端倪。
王都城楼之下。
都要上马车了,素凉瞥见不远处那扎眼的红色身影,犹豫了片刻两三步朝他走了过去。
就?这般立在他的面前,什么话也不说,若有所思地?凝着他并不真切的容貌。
夜珩捏了捏眉心,也走了过来。
眼前人的举动不禁让毕寒眉心一跳,他清润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疑惑,“公主?”
素凉抿了抿唇,许多话落在唇边却不知如何开口,小姑娘弯了弯眉眼,“大祭司寻着下次闭关之期,来启国走一走吧,我和?王爷招待你。”
毕寒轻咳嗽了声,显露几分无奈,“公主,本座闭关如何来启国?”
“闭关十多日,却对外?称闭关半年,大祭司这样躲懒的事又不是没做过。”素凉看?着他,目光透过那黑色的帷帽与那双桃花眼相视,执着地?等?着一个答案。
毕寒沉默了瞬,轻扬了唇角,“公主,这事可不好宣扬,若被旁人知晓,恐伤了本座大祭司的颜面。”
遥见素凉上了马车。
毕寒才幽幽转过头,告状,“公主方才踢了本座一脚。”
夜珩毫不客气?道:“你自找的。”
“本座的小腿青了,王爷赔点?药钱?”
“小姑娘的力气?能有多大,大祭司莫要随口污蔑,讹本王。”
毕寒无甚表情地?扯了扯唇,“要本座掀开裤腿给您瞧瞧?”
“行,掀开看?看?。”
“……”
得,惹不起?。
反正都要走了,毕寒也没催他,给了个手势请摄政王上马车。
眼见着他们的马车缓缓驶离。
这一行人,去时之势也如来时那般声势浩大,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留下几段茶楼坊间的言谈。毕寒不知一年前公主和?亲是何种心情,但至少现?在,她心口的倒刺已经拔出。
他也总算从不见天?日的黑夜里?,走到了光明下。
那身红衣胜火的男人抬手附上自己被烧伤的脸,这顶帷帽大抵就?是走出来的代?价。
当日他想将姬将军的尸首带出去,可那根倒下的横梁压在了他的身上,也烫伤了他的脸,终究还是没能将他带走,留在了将军府里?。
不过倒也好,也好。
转身后,环视着这座王城的宫楼,毕寒拂尘微扬,放在臂弯处,遂从袖中拿出两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璧。从始至终,那块真的玉璧都在他的手上。
姬老将军,本座该没有食言。
“暗卫之首即便是许多人无可企及的权位,可你终究只能隐于暗处,做一个刽子手,老夫有办法,能让你堂堂正正站在白日里?,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包括整个幽国的庙堂,你会受万人朝拜,上可制衡君王,下有百姓信服——”
“你去找大祭司,拿着这个玉璧,他会收了你,做下一任祭司——”
“只是你要答应老夫,护好幽国的这片土地?,为君者再昏庸,战事不能起?,国土不能割——”
“还要替老夫护好我那唯一的小外?孙女,她叫素凉,若幽国连她也容不下,请代?老夫将她送往启国严汀府上,小丫头那么乖那么漂亮,真便宜那老家伙了……”
毕寒走回王宫梨台,避开了众人,揭下了始终带着的帷帽,帷帽落在脚边,拂起?地?上的落英。
那双看?似多情的眼眸凝了一层霜,不断聚拢,凝在一树梨花上。
谁说他没见过命里?的光?
他曾目睹过,有人在白骨森森的残垣上踽踽独行,忍着黑夜带来的剧痛在生死之间周折辗转,一念往生,一念向死。站在渡口之岸,她几乎把所有亲近的人都当做救命之援,靠着时不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