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姨又放下去一截山药,一碗豆腐素丸子蒸着?,解掉明宝锦的腰裙,道?:“去看看你?姐姐们去,过会子就吃粥了。”
她瞧着?明宝锦端着?米汤出去,目光收回来,又看见蓝盼晓正在细细叠那件薄袄。
“唉。”老?苗姨重叹一声,她心里又冒上来一股悲哀的怨气。
“怎么了?”文无尽关切地问?。
老?苗姨把手放在腰裙上揩一揩,咬牙说:“来日?到了地底下,我真要狠狠骂她一顿!什么脑子,全家差点叫她拖下去,自己也保不住命!害得?三娘瘦得?像一把骨头,我才知道?前些日?子她在我眼前吃的喝的,背地里全吐了,猫还?帮着?她埋呢!也是我不好,一把年纪怎么不入土呢!还?叫她替我担心,在我面?前费心装得?好模好样的!”
“您可别这么说,旁的话我也不劝了,我就说一句顶晦气的,”蓝盼晓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在灶台上敲着?,道?:“您要再有个什么万一的,我们的心真就掉进火堆里烧了!”
文无尽和蓝盼晓一人攥着?老?苗姨一只手,像是怕她这个老?东西一跤就跌没?了。
老?苗姨眨了眨迷糊的眼睛,点点头道?:“不说这个了,人死就算了,咱们活人好好过!阿曦,把那衣裳收好了。再把那些辣萝卜丁,小酱菜都拿出来,吃素吃粥也要像点样子。”
明宝锦端着?米汤来时?,在屋里没?寻见明宝盈,她放下碗就到处找,在偏门处见到她和孟容川时?才松了口气。
“孟阿兄。”明宝锦脱口而出,“一起吃……
守孝期间的饭菜简薄,不能待客。
明宝锦尴尬地抿了一下唇,却见孟容川眉头一舒,露出一个非常淡的笑。
“今日?是十五,阿娘礼佛,过午吃了一碗素面?就不吃了,你?肯留我吃饭,也省了柴火。”
“那好,我去灶灰里埋几?个芋子哦。”明宝锦对孟容川道?:“三姐姐房中有米汤,孟阿兄,你?帮我盯着?她饮下。”
明宝锦跑走了,明宝盈都来不及说什么,只是轻轻‘诶’了一声,转首又见孟容川看着?自己,目光里有说不清的担忧,软得?像一块灰蓝的薄绸子。
“喝米汤去。”
米汤的温度正正好喝,明宝盈捧着?碗一口一口啜,听孟容川给她读一本书。
孟容川同尚将军一直是有书信往来的,方时?柔也会给孟容川来信询问?他一些事,军中一直没?有再调文官来,尚将军也没?有提请,方时柔就渐渐担起了这份差事,没?有俸禄,只有米粮而已,实?在很省。
孟容川前些日子正好要去信答方时柔的疑,明宝盈就拿了一封信来,要放进孟容川的信封里寄给方时?柔。
信寄去了,只是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又或者,有没?有用处。
明宝盈原本就悲痛难当,心里还?惦念着?方时?敏,一时?间虚损透顶,那夜痛哭过后,在床上足足有三日没有起来。
那三日?可把明宝锦吓坏了,她想到了苗玉颜死前的那几日,人就像花一样枯萎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但幸好,明宝盈是逐渐好起来了。
“喝了米汤,等下还?吃的吧?”孟容川停下了念书。
“陆大夫让我吃几?剂补药,吃药前要稍微吃一点东西。”明宝盈侧过脸想看他手边书,孟容川将书拿开,道?:“别看,伤神。”
“就一眼。”明宝盈有些无奈,大家都把她当成碎过一次的细瓷瓶了。
“我给你?念。”孟容川顿了顿,说:“我不在时?你?自己少?看一会,我在就让我念。”
明宝盈没?有说话了,拄着?额角闭着?眼听他念。
真奇怪,孟容川这个人,他的性?子、样貌乃至声音都是很契合的,有点冷的一种韵味,但又软软的,像冬日?清晨的浓雾。
这一篇文章念罢,明宝盈的指尖动了动,孟容川瞥见了,就顺着?她所示意的挽起袍袖去端茶吃。
“葛主簿,他,可有消息?”
孟容川掀盖的动作微缓,这口茶只润了润唇,搁下茶盏后轻声道?:“后日?,刑部大牢许我进去看他,但只能是我,不能带他家眷入内。”
“大理寺怎么判他?”明宝盈轻问?。
“主客司的夏朗中已经被判大不敬罪,施以绞刑。葛主簿被判失职,处以流刑,明年开春就会被流放至黔州,刑部复审无异议。”
这几?日?孟容川和刘保章正都在替葛主簿筹钱以便?沿途打点,安顿家小。
“葛主簿还?留有一女,翻过年满五岁了。他父母去得?早,置宅成亲全靠他自己,欠下的债刚刚才还?清,所以也没?有什么余钱。”
明宝盈默了一会,没?有说话。
孟容川嗟叹道?:“刑部和大理寺的讯问?笔录我都看过了,失职是有的,但更多是被裹挟了,盲从罢了,却也辩无可辩。”
明宝盈想了一想,道?:“整个主客司都在牢狱里,祠部也损了大半,礼部余下的官员大抵也如惊弓之鸟吧?”
“总是有些心冷的,”孟容川含糊了言辞,轻道?:“任谁心中都清楚,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