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观问了?一串的问题,李辅翼想要喝杯茶再说话,伸手去够茶杯,严观直接用刀鞘把他的手按在桌子上了。
李辅翼看了?明宝清一眼,见她居然已经?吃起来?了?,一点?也没有要开口和缓一下气氛的意思,而严观眼里已经全是杀意。
“我与你父亲也算有交情,他少?时得罪了?人,是康神官藏住了?他,养了?他小半年。”李辅翼迎上他的目光,叹了?口气,说:“再说你父亲若知道你的身份,就算养了?你,也只会敬而远之?,哪里又会拿着荆条从长街这头追你到那头,提回家又是一通打呢?至于他与你母亲之?间?,起初也只是论买卖的,算得上有交情时,他自身?也遭了?难,几年不得见你母亲,再见她时,她已经?有了?你。不过么,他并不怎么介怀你的存在,说人活在这世上很难,女娘就更难,所以根本就不打听你是怎么来?的,你娘自然也不会提,只后来等他再存够一笔赎身银子时,你娘就已经?……
他说到这,细细看严观的面色,而后另外起了?一个话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畏惧晋王,一听到他的名?字就瑟瑟发抖,可晋王生得非常俊朗,待妻妾也宽和……
“你为?什么要去她跟前?提他?”
李辅翼没想到严观居然会在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细节处打断他,而明宝清更是很不屑地?说:“晋王的妻妾非富即贵,各个有用处,在没达到目的时,当然要好好对待这些垫脚石。”
晋王对李辅翼有知遇之?恩,他这辈子都将晋王看得高,对严观这根独苗苗和边上大放厥词的明宝清不免感到生气。
“她带着儿?子宁愿住在平康坊那种地?方,每日让你替她迎来?送往的,也不替你谋些前?程,竟也能忍?”
李辅翼话音未落,只听得刀出剑鞘声,冰冷的刀锋已经?架在他脖颈上,已经?有薄薄的痛感渗了?出来?,变得愈发明显。
“阿郎。”明宝清轻轻巧巧出声,“他是祆教的神官,杀了?会有些麻烦,更何况他是李家人,陛下十之?八九是知道?他的,留他玩呢。如果非要杀,也不能用羽林卫的官刀啊。”
这话里不知是哪一句触怒了?李辅翼,他看向明宝清,冷笑了?一声又对严观道?:“来?,杀了?我!”
见严观收了?刀回去,他又大为?失望,道?:“烟花女子生养出来?的,果然血性全?无,我还以为?养在严九兴那莽夫身?边,即便学不到几分才智,多少?也能……
“你阿娘又是做什么的?”明宝清冷不丁出声,李辅翼瞧了?她一眼,昂首道?:“我只听说她是胡商歌舞戏的乐伎,小娘子满意了?吗?”
李辅翼这话答的,竟是觉得明宝清在故意用他的身?世来?羞辱他。
明宝清蹙了?蹙眉,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老严帅的确比你们这些人好多了?,他将道?理一字一句告诉你,你还是学不会。都这把年岁了?,还在以生父所在的高位为?荣,以生母身?下的泥沼为?耻。”
明宝清见李辅翼瞪自己,就慢悠悠吃了?一口卷着软烂鸡肉的烙饼。
“你想做什么?你同郭六他们是一起的?”严观问。
李辅翼见严观的胳膊始终横在他与明宝清之?间?,若他有任何想要伤害明宝清的举动,严观可以立刻杀了?他,而且他一露面,严观竟然没有一点?要让明宝清避开的意思,两人言行间?根本不视晋王为?生父,可以说是毫无敬意,倒是对萧世颖还有几分认同。
“小郎早就与陛下通过气了?,是不是?你只当是耍郭家玩呢?可耍得了?郭家,耍不了?崔家啊。”李辅翼道?。
严观搞不清楚李辅翼的目的,只沉默地?看着他。
李辅翼与他对视了?一会,见他目光很平静,没有潜藏着的勃勃野心,有的只是警惕。
“李辅翼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明宝清说:“你今夜露面总不至于是来?蹭饭吃的,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吃你一口了?吗?”他气得胡子都抖了?抖,见明宝清笑了?起来?,脑海中忽然冒出另外一个女娘的笑容,也是这样?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今夜明宝清在此,许多话都不能说,他转脸看向严观,道?:“小郎既然无意高位,那就走远些,何必留在这里被人拿捏?人心变幻莫测,有些人前?一日还能与你恩恩爱爱,后一日就能用你做筏子,踏在你身?上渡河,还要抽了?你的脊骨做船桨。”
“若有意高位呢?”问出这句话竟然是明宝清。
李辅翼皱眉无奈瞧了?她一眼,道?:“明娘子若心里有小郎君,也该为?彼此将来?考虑,若是没有,两人就此散了?也好。难道?一定留一个不可开交的局面,才叫结束吗?”
“听起来?,你似乎受过很重的情伤。”明宝清郑重其事地?说。
李辅翼也不知是被说中了?,还是觉得明宝清在嘲弄他,面孔一下就涨得通红,再配上那把胡子,叫他看起来?很像一个拔了?糖丝的山楂红果。
这幅窘态让严观莫名?有点?可怜起他来?了?,但严观自己也的确会有患得患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