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曲疏月拿着手袋,坐到沙发扶手边:“知道我们辛苦了吧?以后这种事啊,就少让我去两次呗。”
曲慕白说:“本来也没叫你几次。等你姑姑回来了,都叫她去。”
她扳着老爷子的手臂问:“姑姑要回来了?”
曲粤文在巴黎进修多年,一直活跃在各大画展上,自身也有几幅小有名气的作品,创立了文化传媒公司,是曲家真正的顶梁柱。
“你结婚前总要回的。”
提到这个,曲疏月就不那么高兴了,她哦一声:“爷爷,我先走了。”
陈涣之很守时,七点差五分的时候,他开着一辆黑色奔驰,到了曲家门口。
远远的,他就看见曲疏月站在那儿,一头黑直长发盘在了后面,露出修长而白腻的颈项。
她伸长了脑袋,往左右两边张望一下,像停留在湖水中央,一只睡眼惺忪的白天鹅。
仿佛刚被惊醒,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有种欲语还休的慵懒。
看见陈涣之自己开着车,曲疏月很惊讶,他竟然没带司机。
她收拢了一下披肩,考虑三秒钟,伸手打开了后座的门。
曲疏月的腿刚要上去,后座上堆得严严实实的资料,拦路虎一般挡住了她。
最面上的那一张模型图,抬头赫然写着——“高分子橡塑托盘模压机”。
这根本没法儿坐人。而陈涣之似乎早预料到了,他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明黄的车灯下,他搭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泛着冷白调,骨节根根分明。
“嘭”的一声,曲疏月带着怨念的关门动静,很响。
等她坐到了副驾上,忍不住“关切”一句:“陈工运算的稿纸很多,工作很辛苦吧?”
陈涣之像听不出她的怪里怪气。
他漫不经心的说:“就重工机械本身而言,小到一颗螺丝,都需要经过精确的测算。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错。”
曲疏月耳边是他冷淡的声音,心想:他缜密严肃的性格,是足够当一个出色的工程师的,仿佛生下来就合适。
还有一段路,也不好一直冷场,总要说点什么。
她把眼睛转向车窗外,就着这题再问:“集团的主要设计项目,都是你在负责吗?”
上一次吃饭,看得出李副董对他的重用。
陈涣之说:“项目太多,我负责不过来,只管自己分内的。”
曲疏月哦了声:“你在德国读完博士,就直接回来了吗?”
“显而易见。”
过了会儿,曲疏月又强凹出一句:“在德国读工科很累吧?有大把人毕不了业的。”
陈涣之打着方向盘:“这玩意儿分人。”
她抻着脖子,心不在焉的胡乱问道:“哦,一般分什么人?”
陈涣之扭过视线,看过来的眼锋几分尖厉。
他怀疑,曲疏月是被绑定了什么问答系统吗?非要这么对话不可。
这么奇怪的句式,亏她想出来了。
陈涣之轻哂的语调:“分尼安德特人和丹尼索瓦人。”
听见回答,曲疏月也转过来看他,唇瓣微张,啊了一句。
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对视的那一刻,陈涣之眼神晦暗的,叫了句她:“曲疏月。”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的侧脸被街边的路灯一照,更加深邃立体。
陈涣之叫她时,声音很凉,也很轻。
暮光浮沉中,听起来竟有种莫名的温柔。
曲疏月感觉到她的心脏哆嗦了一下。
她不由自主的,绷直了 后背,扶脖子的手转了下:“怎么了?”
陈涣之平静盯着她:“没话说,就不要硬找。”
“......喔。”
车厢内又重归于寂静。比刚见面的静里,又多了一些尴尬。
陈涣之把车开进展厅的前院。
门口的保安训练有素,知道今晚雷家请了多少重要来宾,非富即贵,都是在京中极有头脸的人物。
所以,即便他们不认识驾驶位上这一个,面目冷峻的年轻男人,看见这辆车挂着的白牌照,也知道大门中开,鞠着躬,把人恭敬的迎进去。
服务生上前侍应,曲疏月迈出车门时,微微颔首致谢。
她仰起头,张望了一圈周围,多年不来了,这座园子比印象中更恢弘气派。
雷家偏疼小儿子,还请了国际上风头正盛的一支乐队,在草坪上演奏交响曲。
夜色浓稠,二楼鹊枝纹窗边的白色帷幔飘动着,随着舒缓而轻快的调子荡荡悠悠。
陈涣之一身深色西装,走到她近前,礼数周到的,抬了抬臂弯。
曲疏月的目光定格在他手臂上。她的脑子是眩晕的,像做着一场梦。
梦里总是辨不清东西南北,就如现在。
她犹疑了三秒,伸出纤细的手腕,挽上他,一道迈入华灯幢幢里。
鼎沸的人群因为他们的到来,静了十几秒钟。
这一回的惊诧,恐怕不只是陈涣之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和他高不可攀的家世,以及被曲老先生深藏在闺中不露面的孙女。
而是二人亲密挽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