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的这番安排很是周全。
容致是个草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而要把一个人衬托得有多草包,其实不必大费周章地去筹谋计划什么,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偶尔小小地刺激这人一把,这人自己就会上蹿下跳显露原型。
所以,宋和的这番安排其实与容九心里想的不谋而合。
若是往常,容九会很高兴,因为宋和与自己是这样的心意相通。
可此时此刻,宋和这样为他着想,他心里却是没有半分的高兴。
他静静地看着宋和,平静的眼底有层层波涛在暗涌,“你让我这几天都待在容震的身边,那你怎么办?”
他心里还压着半句话没敢说。
他很想问宋和,她是不是打算去找顾知周?
“我啊……”
宋和拖着长长的语调,转过头继续去看那一朵山茶花,“我晚上去跟宋女士吃饭啊,再顺便找她谈点事情。”
听她如说,容九松下一口气,但很不赞同她这个决定,“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容九不放心什么,宋和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她的视线继续落在那一朵山茶花上,眼底轻微发热。
深吸一口气后,她故作轻松的玩笑道,“其实,宋女士也没有那么可怕,她又没有三头六臂,吃不了我的。”
“她是没有三头六臂,但是她会给你下药。”容九冷静地提醒她。
宋和盯着那朵山茶花,陷入了沉默里。
容九继续劝说她,“如果这顿饭非吃不可的话,那这样吧,你跟宋女士重新约一个时间,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宋和听了他这话,简直要落下眼泪来。
这就是她最好的家人。
他会永远担心她,永远会千方百计地保护她。
可今日之后,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享受他的保护,享受他对她的好了。
她必须要把他错位的感情纠正过来,让他对自己的感情从男女之爱转回到家人之爱上来。
唯有这样,她跟他才能以家人的名义,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这一辈子都不分离。
宋和平复了一下心神后,她回过头去用认真的目光看着容九,“我已经二十六岁了,等过了三月,我就二十七岁了。”
容九不太明白这跟她的年龄有什么关系。
他正要问,就听宋和轻声说,“其实我……容九,我已经可以保护我自己了”
这话钻进容九的耳朵里,他犹如横遭了一道晴天霹雳,当即怔在了原地。好半晌,他的身体都维持着那个僵硬的站姿,他一双眼睛也保持着惊愕的形状,直愣愣地盯着宋和。
他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即便是没听错,那也应该是他自己想错了。
或许宋和想要表达的并非是他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她可以保护自己了,而非是不想要他的保护了。
容九的心犹如坐上了过山车一样,行至到了最高点,设备却忽然出现了故障,卡在了那里,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只能悬在那半空上,没有着落。
他张了张唇,很费力才挤出几个字,“阿和,我……”
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耳旁忽然响起自己病倒的那一晚,宋和曾对他说过的话——我不是你的责任。
这让容九的心忽然剧烈地慌乱起来。
从很早前开始,早到他自己已经记不清楚是哪一年哪一月了,保护宋和就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事之一。
而另一件,则是夺取容家,成为容家下一任家主。
其实,当初他决心要夺取容家,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宋和,他希望自己可以变得有权有势,就像顾知周那样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这样他就可以更好地保护宋和了。
可现在,宋和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了,她可以保护自己了,也就不那么需要他的保护了。
可如果宋和不需要他的保护了,那他如今做的这一切就失去了最大的意义。
他希望宋和永远需要他。
就像过冬的松鼠需要一个温暖的铺满了柔软干草的树洞,就像羽翼未丰的雏鸟需要一个强大的可以替它遮风挡雨的羽翼一样,他希望宋和永远需要他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