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知周压抑着怒气与不解,平静地发问。
宋和不说话。
她今天奔波了一天,应酬了许多人,先是老谋深算的容震,再是向她探话的陈平海,最后又是魔怔了的容九。她现在只觉得累,累的脚抬不动胳膊也抬不动,只想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往那床上一躺,然后蒙上被子大睡特睡一场。
睡觉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只要睡着了,那些令人烦心忧愁的事情也就会跟着睡着,那容九还是以前那个容九,顾知周也还是那个要带她私奔的顾知周,而她也还仿佛是那个躲在温泉酒店里做着白日梦的宋和,这世界也就还是一个太平的世界。
于是,宋和一个字也不没说,拖起两条犹如灌了铅的腿,往卧室走。
这间公寓的衣帽间不像盛世华景的衣帽间大,可以供人在里面自由行走,只有那么小小的几平米、一个出口。而顾知周不偏不倚地站在了出口的位置上,他身形那样的高大,留给她的空余位置不多,她也没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能一眨眼就把自己变成一只苍蝇,从那空隙中飞出去。
顾知周甚至都没有伸手,只是身形一偏,就把她拦住了。他再次平静地发问,“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宋和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眼眸低垂的盯着脚上的棉拖鞋。这双拖鞋是浅灰色的,柔软皮质的鞋面上很素净,没有任何的印花或者刺绣,就是干干净净的浅灰色。顾知周脚上穿着的是一双一模一样的,同款式同颜色,只是鞋码比她大出了不少。
这两双拖鞋并不是她买的。是林伯准备的。他是一个尽职而贴心的大管家,负责顾知周的一切衣食住行。关于她和顾知周具体是什么关系,林伯是知道的,但他不像小说里的那些大管家那样,仗着自己与大少爷亲近,就干一些越俎代庖的事情。
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仆人。
前两年,宋和还住在盛世华景的时候,她跟顾知周两个人几乎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从没有安生过。但每回吵完了,林伯就会笑眯眯的送上两杯蜂蜜水,或者口味清甜的甜汤,让她跟顾知周润喉。
唯有一次,宋和已经记不得是因为什么事了,在顾知周的书房里,她跟他忽然争吵起来,还动起了手——当然不是顾知周扇她耳光,或者她扇顾知周耳光。
顾知周这个人在她面前脾气坏,可哪怕是在他被她气狠了的时候,他也不曾动她一根手指头,甚至连难听的脏话也不曾说过一句。他被顾华年教导得很好,是一个十足的绅士。
顾知周是动手砸了她的手机。她不甘示弱,直接把书桌上他的笔记本电脑掼到了地板上。
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后,顾知周气地摔门而去。
她当然也不会多待,立即回房去收拾了换洗的衣物,准备搬回自己的小公寓里。当她拎着行李箱下楼后,林伯手里端着一碗甜汤,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是她跟顾知周吵了这么多次架以来,林伯第一次脸上没有笑意,当然,他也没有责备宋和,他只是对着宋和轻轻叹了一声气,“宋小姐,我今天就倚老卖老一回,劝你一句——吵架是一件很伤感情的事情,吵得多了,心就会远了。”
“少爷他不是一个坏脾气的人,他只是……”
她当时在气头上,好话歹话是完全听不出来,当即便反驳回去,“他不是一个坏脾气的人,难道我就是一个坏脾气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