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哪怕知道她是安全的,仍旧没办法安心地把眼睛闭上,就这样睁着眼睛到天亮。
后颈处还是疼得厉害,简直不敢把脖子伸直了,只能以低头的姿势,走出卧房。刚到外面的客厅,就见厅内站着另外三位兄弟,容九一出去,三人就齐刷刷地把视线投过来。
他现在没心情去管昨晚那一巴掌的对错,太阳穴针扎一般的疼,后颈处钻心的疼,一颗头简直疼得简直要炸了。也不想说话,也不想听他们说话,容九拎着外套,一声不吭地往楼下走。
剩下兄弟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竟统一得不知所措了。最后还是吴敏脑子转得快,他先是吩咐小招,“等提沙那边天亮了,你立刻跟他联系,把情况问问清楚,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再一把抓起阮登的胳膊,就要把人往楼下扯,可阮登就跟个木桩子一样站不动,吴敏见状,就不客气的兜头给了他一巴掌,“他昨晚说让你走,本来就是口头上的气话,做兄弟这么多年,难道还要记隔夜仇吗?再说了,本来就是你先往他心口上捅刀子的,那一耳光就算是扯平了。”
昨晚在气头上的时候,阮登是真想一走了之,再也不管他了。可经过一夜的冷静之后,也清楚他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他不比容致,身体流的是正统血脉,一生下来就是容家的长子嫡孙,在身份上有着天生的优势。
他什么都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来云城,没有后台势力,也没有人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他自己的本事,眼下他正是用人之际,自己若真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的话,实在是不讲义气。
于是,心软下来,任由吴敏把自己扯下楼,再塞进副驾驶里。
一路上,吴敏绞尽脑汁找话题,想缓解一下车内沉默的气氛,可惜另外二人统一变成了锯嘴的葫芦,都是一声都不吭,吴.老妈子.敏心累了,索性也把嘴巴闭上,跟他们一起做锯嘴的葫芦。
一路沉默地抵达公司。
容九刚下车,还未站稳,就见斜里冲出来一个人,“三少爷,我们能不能谈一谈?”来人正是郑瑞安。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一脸的焦急与疲惫。
这件事也确实该有一个了断了。
容九冷淡地点头,“郑少爷,楼上请。”将郑瑞安带上楼,吩咐秘书送进来热茶水,两个人关上门,在沙发上相对坐下。
一夜没见,郑瑞安的嘴角也添了一个大燎泡,那眼周底下也是一团乌青,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
将一杯茶推到郑瑞安的跟前,容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便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郑瑞安现在是琼浆玉液摆在面前都无心品尝,他急切地开口,“三少爷,我家那几船的布匹实在是急等着用,你这边能不能通融一下,让船尽快返航。只要你这边愿意通融,一切条件都好商量。”
容九面色冷淡的喝着茶,不理会他的话。
郑瑞安急了。
他原先从未与容九打过交道,只从容致嘴里听说过这位私生子三少爷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但他并未放在心上,一是觉得自己与这位容三少爷不是一路人,一是觉得他再是不省油的灯,也只是一个私生子而已,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如今,他算是切身领教了这位容三少爷的厉害了。一咬牙,郑瑞安抛出一个自认为诱人的条件出来,“三少爷,只要你能把我家那几船布匹在三天内运到云城,运费我可以翻倍……不,我付三倍的运费。”
容九这时才把视线轻飘飘落在郑瑞安的身上,却不是因为他口中的三倍运费而动心,“郑少爷,你这话就说的就好像是我故意在与你作对一样,你家的布匹不是我扣下的,是西贡海关扣下的,我家的船也因为你家的布匹而受了连累,至今停在西贡码头无法动弹……”
“恕我直言,郑少爷,你这是拜错了菩萨进错了庙,你想要拿回你家那几船的布匹,应该向西贡海关要去,而不是来找我。”
言毕,容九将茶杯放回桌面上,然后起身,是个要送客的样子。
郑瑞安终于晓得了轻敌的后果。可他与容九从未打过交道,也没有业务上的竞争,相反的,他还是他们荣达物流的大客户,容九算他哪门子的敌人?
郑瑞安现在是哑巴吃黄连,只能把苦水往心里咽,他起初是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容九盯上,还是一个曲长兴告诉他,这位容三少爷别看是个私生子,无根无萍毫无根基,确实个实实在在的野心家,妄想成为容兴的掌权人。
而他与容致向来交好,又刚刚好利用他们荣达给家里运布匹的机会夹带了一些私货,容九想对付容致,这才拿了他下手。
郑瑞安不管这对叔侄将来会斗成什么样,眼下他只想恳请容九手下留情,把家里那几船布匹运回来,不然再拖下去,他父亲要是知道了,绝对会扒掉他一层皮。
郑家儿孙众多,所以儿子这种东西在郑家来说,不是什么稀奇的物品,没了一个,还有其他很多个,郑瑞安很清楚,一旦自己利用布匹走私夹货的事情败露了,且不提父亲会怎样惩治他,单是他背后的那些兄弟们一人踩他一脚,他这辈子在郑家就很难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