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让猎物愈陷愈深,修罗丸只往向了他的眼睛,心志坚定的死神便迷离了心神。
玉藻前勾了勾唇角,他身子微微前倾,抬起手,纤细修长如若女子的手指曲着,手指指尖轻轻点在修罗丸下巴的位置,顺着右侧脸颊的弧线慢慢往上一挑,玉藻前听得修罗丸的呼吸重了一份,他俯身凑过去——
嘴唇微嘟,“呼”,唇齿间一股风吹向了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贵族的耳垂,那一刹那,修罗丸瞳孔骤缩,惊恐之余他的身子下意识的向后倾倒。
修罗丸只觉得一只手虎口骨骼落在自己咽喉的位置,两只手指如同钳子掐住了他的脖子,修罗丸粗粗地喘息了三声,目眦尽裂地盯着那只掐住他要害的手。
然后,“哈。”玉藻前一声轻笑在修罗丸的耳边响起,玉藻前雌雄莫辨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柔声说道:“哎呀,抱歉,吓到你了。”
捏着修罗丸咽喉的手也轻轻的松开了,玉藻前坐直身子,恍若无事一般又给自己到了一杯酒。
修罗丸觉得仿佛有一股寒气窜进他的足底,顺着他的血管直冲头顶,衣襟之下满满都是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太危险了!
一个美人,一个华服曲裾的贵女,一个妆容精致的美人,猎物还在为他美色心惊,美人的一个垂眸曼视就让人心迷神失。
修罗丸是谁——他是拥有副队长级别灵压的死神,接受四枫院家精英教育的战士,除去静灵庭队长级别的人物,他可以说是静灵庭里顶尖的存在了。
而眼前的人呢,只是一眼,就让修罗丸愣怔在呆滞中,耳垂被人恶作剧似的吹了口气,喉咙被人用手钳住,他才清醒过来——这足够让他死一百次了。
玉藻前头一仰,他又饮了一盏酒,白色的酒盏被他随意地搁在几上,发出“叩”的一声轻响,玉藻前手捏住扇子,手腕一抖,修罗丸看着他随手斜挥扇子,身形变化又恢复了男子形容的打扮。
玉藻前饶有兴致地问道:“如何?”
修罗丸收敛心神,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前君,我有一事不明。”
“说。”九尾狐应了一声。
“以您如此之力,为何……”修罗丸咽了咽唾液,艰难组词:“为何要男扮女装,以女子柔弱之态伴一蝼蚁身侧,这不是……”对您的折辱吗?修罗丸估计眼前大妖的颜面,将最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画上写的几行字,虽然不带有书写者主观的态度,但听起来,更偏贬义:狐生九尾名前,冠玉藻之姓,化身绝色美人蛊惑鸟羽上皇祸乱人间。
“对我的折辱吗?”玉藻前笑了一声,笑声里却颇有点自得其乐的感觉,他抬手持扇敲了敲手心,说道:“我不知道人类是怎么记述那段过往的,”玉藻前身子往前倾了倾,他说道:“但你为什么会觉得所有的事情我都是亲力亲为呢?”
修罗丸一愣。
“狐妖天生擅长障眼法,而我修炼千年生得九尾,我的妖力不单只以幻术可概括,”玉藻前耐心解释道:“凝妖力为实物,化虚影为真实,我刚刚的打扮是真的,我的一颦一笑、衣物首饰都是真的,但是……”
玉藻前抬起手,他的手心凝聚出红色的妖力,由内及外平平一挥,修罗丸只见一道红色涟漪荡漾开来,眼前光线昏暗的密林独屋眨眼间幻化成金碧辉煌的人间皇宫。
修罗丸将灵压凝聚在眼睛之上,也只能透过眼前幻想看到与之重合的极浅极浅的现世,然后,他感觉得自己的手臂上一种,玉藻前侧身坐在了他的对面,手顺着手臂滑下按在他的手腕上,玉藻前说道:“看!”
蕴含在语言里的妖力冲散了修罗丸凝聚的灵压,一切幻觉变得尤是真实起来。
大殿宏伟,雕栏玉刻,大殿由一百六十根楠木作为主体而构成,金黄色的琉璃瓦铺顶,两侧高耸盘龙金桂树,雕镂细腻的汉白玉栏杆台基显得奢靡华丽。殿柱是圆形的,两柱间用一条雕刻的整龙连接,龙头探出檐外,龙尾直入殿中,一副帝王气魄。
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红纱垂帘,金柱灯盏,灯火飘荡,明丽荡漾之间宾客入席。
穿着粉色袍服曲裾的舞女鱼贯而入,手抬指翘,舞动如仙鹤,跳动似夜莺——这是目之所及再也真实不过的大殿宴席的场景。
看着眼前难辨真假的宴席歌舞,修罗丸听着玉藻前平静说道:“所谓天之骄子,人间帝王,”玉藻前笑了一声,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他们虚抱着佳人,迭声唤着爱妃,怀里一无所有,却身心投入,岂不有趣。”
修罗丸缓了缓,小心问道:“您做这些事,难道只因为……”修罗丸艰难地问道:“因为无聊吗?”
玉藻前侧身看向修罗丸,他手一挥,眼前幻象如水雾般消失不见,“当然,当然是因为无聊!”他眼睛睁大了一些,反问道:“不然呢?”修罗丸的脸木住了,玉藻前顿了顿:“也是,你年纪还小。”
因为无聊,真是让人心梗的理由。
修罗丸坐在玉藻前的身边,他加重了语气,说道:“我七十五岁了。”
玉藻前看向几上的酒盏,心里道:“我三千岁了呢,”玉藻前拍了拍修罗丸的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