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情景,却是基由凌月的记忆展开的。
身披铠甲的西国大将从夜色里走出,腹上的伤口隐隐深处鲜血,右手垂在身侧,指甲尽断,血液顺着手指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斗牙气息孱弱,凌月记忆深刻,艰难封印龙骨精的斗牙此时已是内脏俱损,眼见着已经活不成了。
“你回来了……”凌月恍惚间陷入遥远的记忆里,她轻声说道:“还要走吗?”
“嗯,”斗牙脸上露着笑:“我的幼子出世了,我还是要去看一眼的,这样才能放心离开。”
修罗丸怎么样想不到,在他卍解的控制下,萦绕凌月展开的让她心神荡漾的竟然这样一段记忆。
“是吗?”凌月苦笑了一声,微醺的西国之主看向足边放着的喝了一半的酒,她弯下腰,拎起酒坛,她手一抬,酒盏落在她的手心,酒量随着酒坛的倾倒倒入酒盏中,她将酒盏递到斗牙手中。
斗牙按住凌月的手腕,说道:“你身子还未养好,莫喝了。”
凌月妖力挣开斗牙按住她手腕的手,她托着酒盏,她勉强勾起唇角,说道:“与君告别,彼世再见。”
修罗丸的卍解制造了极其真实的幻境,灵压维系,心之所系,目之所见是真是假,转虚为实,修罗丸完全控制了此处幻境,凌月手中端着的酒盏汇聚着弑人的剧毒。
修罗丸抬起手,时殁在他手中凝聚,下一个呼吸,如云消雾散一般,凌月怔然地看向手里端着的酒盏,酒盏的形状是灵压汇集的实体,而酒盏中的酒酿,分明是暗红色的如若实体的剧毒。
凌月手间妖力迸发,崩碎了手间的酒盏,她轻叹一声:“我输了。”紧接着,西国之主看向还刀入鞘站得笔直的儿子,这小子眼神躲闪,梗着脖子。
凌月笑了,她朝着修罗丸招招手,“过来。”
修罗丸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慢吞吞挪到凌月身边,凌月抬起手,两只手一左一右捏住了英俊青年的脸颊,“胆肥了你呀,”凌月捏着脸颊:“真是让人恼火。”
“唔……母……母亲!”修罗丸发出一声艰难的鼻音,求救式看向自家狐狸——救狗啦,救救自家犬儿啦。
能第一时间赶到云端宫殿的妖怪哪一个不是耳聪目明的主儿,他们自然听清了修罗丸对凌月的称呼。
“臭小子!”凌月松开修罗丸被她捏红了的脸,“哐”地一声砸了一拳在青年的脑门上,带着妖力的一拳砸得修罗丸头昏眼花,凌月张口说道,声音随着妖力送了出去:“你今儿在这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吾解释清楚,日后,但凡有一句谣言再落入吾之耳中……记着,是任何一句。”
“哼!”妖力荡漾开来,在场妖怪的心尖都随着这声轻哼重重跳了一下,凌月面带笑容,语气冰凉:“吾儿,你就回来继承西国吧,吾定然让你老死在那堆文书之后。”
“我想,”凌月继续说道:“杀生丸对此怕是乐意之至!”
说罢,凌月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修罗丸足尖点地,护卫格斗场的结界应声而碎,他求救地看向自家狐狸,玉藻前双手抱臂,浅然一笑,莫名地,修罗丸读懂了自家狐狸的笑意——两百年了,他已经是个被犬儿抛弃的狐狸了。
一点狐火凭空燃起,玉藻前自原地消失,只不过,他家狐狸到底心软,还是他的犬儿留下了气味的踪迹。
狐狸不要,妈妈不爱,修罗丸敛去脸上的笑容,故意沉着脸看向想走又不敢走的西国妖怪们,修罗丸的灵压尚未收敛,加诸于灵魂的压力让一众人形的妖怪缩了缩脖子。
修罗丸环视四周,偶然视线的一个交错,让他看到站在挤在妖群里努力往外挤的犬妖,这犬妖见他看过来,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浑浊的气味里修罗丸嗅闻到他的气味,修罗丸微一眨眼,回忆了一下,道:“三泰?”
记忆里奶呼呼的三花狗长成了英俊青年的模样,这是他和斗牙在与死神鬼一族战斗时救下的幼犬,三泰听到修罗丸的呼唤,惊喜极了,大喊一声:“您记得我?”
“你与冥加说过你的名字,”修罗丸说道:“我记得的。”说罢,耳边响起妖怪们嘈杂的叫声——
“我也是您救的,我是那只小猴子,您记得吗?”
“我是那个小黑狗……大将摸过您也摸过的那个!”
“我是您救下的抱住您大腿的小老虎!”
眼瞅着这群妖怪要试图变成原形唤醒他的记忆,修罗丸抬手往下压了压,他开口说道:“听着,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你们讲清楚,莫要再传谣言了。都坐下,认真听,替我传诉出去,若再有谣言落入我耳中,我必血刃那说胡话的妖怪。”
修罗丸盘膝坐下,三泰已经成功地挤出了妖群,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修罗丸身前,修罗丸眼眸一动,就看前这成年犬妖变作了三花幼犬的模样,爪子一抬,按在他的靴上。
“汪!”犬吠声响起:“吾,三泰,誓死效忠四枫院大人。”
这还是当年那只把尾巴送到他脚下的心机狗,修罗丸抬手摸了摸犬首,眼瞧着周围的妖怪们躁动起来,他屈指一弹,弹在心机狗的脑门上,弹着幼犬一个四仰八叉:“过去坐好,莫要耍赖。”
“打他,臭不要脸的,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