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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住了,冯管事正在为租房发愁。

乌拉那拉家的族学在城里,可城里的房子太贵,冯管事根本租不起。

城外的房子便宜,可那样的话,儿子就要起早贪黑地往族学里赶。

儿子读书已经很辛苦了,每天熬到半夜才睡。如果搬到城外,恐怕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

冯管事心疼儿子,想着等会儿拉下脸去求求掌柜的,实在不行,就咬牙把那间仓房租下。

他今天就是跪下求,也不能让儿子搬到城外去住。

新掌柜是个笑面虎,对上逢迎,对下压榨,要是看见他上工的时候偷懒,只怕租仓房的事也要泡汤。

先福晋的陪嫁都是姑娘的,以后这间粮铺也是姑娘的,常妈妈什么都不怕,只管拉着冯管事往后院的住处走。

好巧不巧,正撞上掌柜的带着工匠去后院丈量仓房。

“掌柜的,我们还没搬走呢,怎么把我们的铺盖全都扔出来了!”冯管事看见仓房门前乱七八糟的东西,眼前就是一黑。

又见乱七八糟的东西下面,垫着一堆带字的纸片,忙跑过去扒开,身体跟着晃了晃。

全是儿子的书!

书太贵了,冯明知买不起,就借了同窗的书来抄。

不知熬了多少个夜,才将下半年要学的书抄好。

现在全没了!

仓房是粮铺的,可书是明知的。扔东西可以,为什么要撕掉那些才抄好的书!

冯管事愤怒了,抓住掌柜的要打,很快被几个年轻力壮的伙计压在地上。

常妈妈看见那些被撕碎的书,也气得不行,可她怀里抱着银子,不能冲过去捡。

这会儿见冯管事被人压在地上,她冷笑一声:“掌柜的,粮铺易主了,你知道吗?”

月初掌柜的才得了大福晋的吩咐,让他想办法为难冯家父子,断了他们的活路。

忙到月中,他才想到法子,正准备干完这一票去大福晋跟前买好呢;“常婆子,你失心疯了!”

丈夫还被人压在地上,常妈妈懒得跟他废话:“乌拉那拉家分家了,先福晋留下的陪嫁全都归了二姑娘,现在是二福晋在帮忙打理。掌柜的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现在粮铺的东家是谁。”

二姑娘?掌柜的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乌拉那拉家的二姑娘并不是大福晋生的,而是三年前被送去雾隐山田庄的那一个。

乌拉那拉家分家的事,掌柜的听说了,可没听人说起连先福晋的陪嫁也被分了出来。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大福晋的手段,掌柜是见识过的,再怎么分家,也不可能从大福晋手里将先福晋的嫁妆抠出来。

常妈妈没理他,当场打开木匣,将里头白花花的银子展示给压着冯管事的两个伙计看:“我说粮铺易主,就是易主了,今天掌柜的姓史,保不齐明天又姓冯了。”

三年来,常妈妈几乎每个月都进城打秋风。去过乌拉那拉家,总要跑来粮铺找冯管事要钱,冯管事不给就哭哭啼啼说活不下去了。

那时候的常妈妈面黄肌瘦,满脸愁容,眼睛总是肿的。

伙计们犹豫着松开冯管事,揉了揉眼睛,看向常妈妈。

才两个月不见,常妈妈胖了许多,脸上也有了光彩,再也找不到从前那个愁苦妇人的影子。看模样和做派,倒像是主家跟前得力的女管事。

再看常妈妈手里那一匣白花花的银锭,伙计们心中顿时信了七八分,忙将被压得喘不过气的冯管事扶起来,还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

史掌柜见伙计们反水,并不敢逗留,虚张声势离开打听消息去了。

常妈妈将木匣盖好,并不为难粮铺里的伙计:“前头还有客人,你们忙去吧。”

两个伙计如蒙大赦,带着懵逼的工匠一起离开。

幸福来得太快,冯管事比落荒而逃的史掌柜还懵:“怎、怎么回事?”

常妈妈本来想低调一点,这下说开也不用装了,对冯管事笑道:“姑娘的病好了,还拿回了先福晋的所有陪嫁!”

冯管事空咽了一下口水,姑娘的病好了,他早听冯明知说过,可拿回先福晋的陪嫁,谈何容易?

但看妻子脸上的笑容,和她抱在怀中一整匣的银锭,又由不得他不信。

日影偏西,没多久就要关城门了,常妈妈得赶紧出城,来不及跟冯管事细说。

她麻利地从匣中取出三个银锭,塞给冯管事:“这是姑娘给的,收好了。”

说着环顾粮铺乱糟糟的后院,和那一堆被人撕碎的书,红了眼圈:“姑娘心疼明知读书辛苦,让你拿了钱在城里租房子另住。”

常妈妈抹眼泪:“姑娘说以后还会送钱过来,让你租个独门独院,再给明知请个先生。需要什么书,尽管去买,不用心疼银子。生活上也不必省吃俭用,凡事以身体为重。”

冯管事抱着三个银锭,蹲在院中,哭得像个孩子。

三年了,他们一家守着姑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哭过之后,冯管事与常妈妈执手相看泪眼:“你怎么样,要跟着姑娘搬回去住了吗?”

姑娘的病好了,还要回了先福晋的陪嫁,与明知的亲事怕是告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