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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的吧。”

小孩儿不忿,正要反驳,张鹤不耐烦道:“我问,你答,不然天师现在就杀人。”

小孩儿闻言一颤,低下了头。

张鹤心中松了一口气,问道:“小泉村中人哪儿去了?”

小孩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狐疑地开了口。

从这小孩儿的口中,张鹤听到了有关江北府干旱的另一面。

大约一个月前,江北府周围的村庄便陆陆续续有人朝南朝北,试图离开家乡,逃难去。

刚开始时,只是某天村民们醒来,发现隔壁人家全家不见了的程度,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仍然不见下雨,逃难的人潮逐渐发展到一族人一块儿逃,一村人一块儿逃,几个村的人一块儿逃。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若不是家中无粮,官老爷又只愿意吝啬地施舍一口狗食,谁也不会放弃祖上传下来的土地与祖宅,背井离乡地逃往远方,做一个没有身份的流民。

小孩儿仰着脸,冷笑道:“我们家破人亡逃往南边,城里的老爷们每日仍然吃香的喝辣的,运水的车、运粮食的车天天往我们眼前过,凭什么我们一口也吃不上?”

流民中,便有人起了心思。

有人召集了数十壮年男子,劫杀了押送的士兵们,抢了运往江北府、画了法阵、载着无数粮食与水的车。

他们抢了东西,四散而逃,欢喜于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可这些穷苦人家,谁都没有见过法阵,不知道那东西是怎样运转的。

士兵们前来为同僚复仇了,他们浩浩荡荡地从城中出发,队伍中的天师坐在马上,手中拿着罗盘,将动手劫车的流民从山沟沟里、从深林中,一个一个揪了出来。

士兵们将这些流民的人头割下,堆成京观,矗立在北上南下的必经之路上。

流民们骇破了胆。

他们不敢再动歪主意,只埋着头往南、往北拼命地逃。

越远离江北府,空气变得越湿润,可以果腹的东西也越多。

流民们觉得他们终于活了下来。

可并没有。

与江北府接壤的府城、县城,都派出了士兵,驱赶这些好不容易才从江北府逃出来的流民。

因为朝廷并未下旨,让周边府县收容流民,这些流民明明户籍在江北府,如何能流动到仙渡、宛平、岭南?

不合规矩。

周围的府县也没有多余的嚼头匀给流民,他们多在外头待一天,就如同蝗虫一般,将地上走天上飞的,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吞下腹。

这都是周围府县老爷们的私产,如何容得这些贱民糟蹋?

这些好不容易才逃出江北府的流民们,又被士兵们赶着往回走。

一路上,流民们卖儿鬻女,易子而食,回到江北时,已经十不存一。

小孩儿的眼中流下泪来,他狠狠地对张鹤道:“你既然是天师,手中便沾着我们的血,你问小泉村中的村民哪儿去了,你假惺惺地问什么呢?死了!都死干净了!”

张鹤僵在原地,被小孩儿诘问地哑口无言。

是了,今早上头忽然下令,封闭城门,不许进出,是因为被驱赶回来的流民们终于回到城下了,老爷们怕流民们冲击城门,这才下的令。

半晌后,他才轻声道:“你们这几个小孩,又是如何聚在一块儿的,竟然还未饿死。”

竟然还未被饥饿的流民们吃掉。

说道这个,小孩儿眼中终于有了另一种情绪,他骄傲道:“是因为我们头儿,刀疤,他有法子,他带着我们一块儿……总之我们能养活自己。”

“你有没有随着流民们北上南下?”

小孩儿眼神闪躲,道:“我一直跟着头儿,他一开始便说不要去,流民那些事,都是我们捡来的小六告诉我的。”

张鹤长叹一声,知晓最多也只能问到这儿了。

他有心对小孩儿解释,今日是他在江北府走马上任的第一日,他说的那些事与他张鹤半点关系没有。

可这话解释了又如何呢,更像狡辩多一些。

张鹤拎着这小孩儿回去时,与同样问完话的裴璇玑对上了一个眼神。

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无措。

小泉村中究竟有没有异事,他们还尚未知晓,可小泉村中的大麻烦,已经被他们沾手了。

回到九个小孩儿躲藏的小院中,张鹤对着李挚连连叹息,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只是将身上所有的吃食都掏了出来,递给已经摘掉符纸,行动自如的刀疤。

见状,李挚与裴璇玑也掏空了背囊,拿出了预备的干粮与水。

“省着点吃,下回出来我再给你们带。”

张鹤唉声叹气地嘱咐道。

刀疤狐疑地接过东西,低下头仔细地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今天早上出门才带上的。”裴璇玑解释道。

“你们到底想干吗?”刀疤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我们不想对你们做什么,只是接到任务,来此处巡视,找寻可能与干旱有关的异事。”裴璇玑柔声说着,“若是干旱真是因为妖鬼而起,便有了解决的办法,对你们也是好事,你若是知道什么,能告诉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