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年前甚至更长时间存在的古老修真家族。
曾经或许繁荣过,要不然传承不下如此多年。到他这一代,他长到十二三岁,父亲就因雷劫去世了,家中只有一老仆,和一栋隐没在西北那些不毛之地的破山之中的破旧仙宅。
等他十六岁,老仆也过世了。他便舍弃了名字,随便姓了聂,又以家族图腾的狐形名为为狐,下山加入一个不入流的小宗门。
开启他的修仙之路,不如说是开启了他拯救修真界之路。不错。他们坛家被世世代代赋予使命,留下一块开天石,等待那个命定携带子石的人出现。
若是在他这一代没能将手中这块开天石母石,交给这位命定之人,那么,整个修真界就会惨遭生灵涂炭而覆灭。这种鬼任务,在父亲过世,老仆也入士后。他压根就没打算放在心上。
虽然这么些年,他心底总是自诩,他是个要干大事的人。但实际上,这些年,他就凭本能痛快地活着。叛出宗门也无所谓,加入楚家门下做狗也无所谓。他就喜欢走在危险最尖端的感觉,这也是……他总忘不掉衡静这个女人的原因。他在她那双不甘于宁静的眼睛之中,总是能找到同样危险跳动的火苗。
啊!这个该死的女人。
最近浮现在眼前的次数未免太多了。
总之,那什么救世的任务。他从来在心底嗤之以鼻,若说还有一丁点梦想。就是想恢复家族之中提及的曾经西北绵延数万里全都是繁花似锦,芳香四溢,万灵复苏,到处一片生机勃勃恍如画卷般美丽的景象。因为五万年前的战火,把西北之地整个焚毁了,如今那里成了不毛之地。
他只有来到东南这边灵力蓬勃之地,才第一次感受到春天到来世界万物复苏的人间盛景。
那时远望翠林葳蕤的感动,至今还记忆犹新。西北之地,总是他的家,这一点他如论如何无法舍弃。父亲的救世叮嘱之中,就曾说,只要仙门能重新开启,灵润重临人间,西北之地也会恢复万里江山红花胜火的壮丽风景。“一一也许吧!”
他微微嘀咕了一声,然后站起身。
他已经知道天祈宗也到了凤临城了,在天祈宗红色飞舟到的一瞬间,他这双脚就忍不住地想往那个方向转。他于是调转步子,绕着整座城去了相反的东面。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的感觉,那一晚故意挑动衡静追他一晚,已经超越底线。
这种感情很不合适,他得止住。
必须,此刻,立即,就离开这座岛。
楚家又给了任务,让他前往远海区域,去支援某个执事。那事情虽然不如何紧急,但他必须赶紧走。银狐狸毅然决然奔行向飞舟行,他决定今晚就离开。可就在他穿过一从丛如云似霞的凤临花树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那块在他戒指之中快要落灰的开天石,他在隐隐发热。并且急切地跳起来,隐隐指着西边某个方向。银狐狸在夜色下忍不住发出意味难明的笑声。竟然,还真能等来这一天。坛家世世代代惦记的那位,竟然真的出现了!
“真有意思!"他低声喃喃,语气不无讽刺之意。在林中静默地坐了一阵,银狐狸还是影入暗夜之中,悄然追着那母石所指着的方向追踪而去。
一直往西,往西。
异常熟悉的方向,他甚至在天祈宗弟子还没来之前,就不小心路过此地起码十次。三天内!
他真的可能已经疯了。
一一蒋静。必须忘了这个女人!
很快,银狐狸隐藏在天祈宗会馆不远的林中,他像个石头一样沉默,感知着其内一盏盏昏黄亮起的灯,和隐约传来的嬉笑声。
会是谁呢?他危险地眯了眯眼。让他们坛家等了五万年的那个人,哼!
他是否值得如此等待?他不以为任何人足以让坛家等五万年。
此时远处栾车落下来,接着一道醉醺醺的跌跌撞撞的娇弱身影从栾车上飞落。
那熟悉到每一根头发尖子都清楚的剪影,银狐狸隐没在暗处,心脏不由得猛烈地缩了缩。
只见那女子丢下一袋灵石,打发走了栾车。然后小手抹了抹有些松散的鬓角,满脸云霞在灯影下美丽的恍如流云。
银狐狸的心心脏不由又跟着缩紧了,他的呼吸甚至都停顿了下来。
随即只见那女子略微忧郁地偏了偏头,瞧着门前石头缝蹦出来的一朵小花一会。
在进门前,低低地念了一声。这声音有些愤恨,但也柔柔的,充满了感情。
也许只是喝酒喝多了,才会如此温柔。
一定是这样,要不然衡静不可能在此时此刻,念叨着的一一是他的名字。
银狐狸从未有这么一刻,觉得自己随便取的这名字听起来如此美妙。他的心脏都停住了,很久才感觉到热流涓涓流向身体。
“特静!"他也在心底念了念她的名字。
然后在一阵海潮声起,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