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往书房的油灯里添了两次油,李完才放下笔,捏了捏眼角。
“王爷,该歇息了。”墨竹忍不住提醒道。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李完站在窗户前看了会儿月色,才慢悠悠地踱回了寝室。
刚推开寝室的房门,一股幽香迎面袭来,幽幽淡淡,闻起来却有些撩人。
李完关门的时候顿了顿,往常冯九珍歇息的时候,是不喜欢焚香的。待绕过屏风,却见冯九珍正坐在临窗的桌子前喝酒,身上衣衫半解。
“王爷忙完了?今晚月色正好,不如陪妾身赏赏月喝喝酒?”
冯九珍没像往常那样礼数周正,而是随意扬了扬下巴,示意李完坐下。待他坐好后,又把自己手里的青玉杯递过去,支着头冲他笑。
这个动作,冯九珍对着镜子练了大半个下午,从支头的角度到笑容的大小,她调整了不下百八十次,保证现在的模样最为好看,也最为诱人。
她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要知道,她行过荆礼之后,来他们家提亲的都能排满一条街了,当然,有一点不能否认,这里头也有一小部分人是冲着她家的钱财去的。
见李完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下去,冯九珍又趁机把肩上披着的纱裙往下拽了拽。
有酒有月有美人,再加上晚膳时她特意嘱咐厨房熬的汤,她不信李完还能坐怀不乱。
李完的眼神果然开始变得迷离。
“爱妃今天倒是好兴致。”
他情态暧昧地说了一句,然后突然起身凑上前,两张脸越靠越近,在快要碰到鼻尖时却又突然止住。
冯九珍心里一阵得意,以为李完是想吻她又犹豫不好意思,于是她十分善解人意地闭上了眼。
可唇上没等来触感,肩头却被人轻抚了一下。
李完替她拢好肩上的衣服,笑着说:“月色虽好,可夜里凉,爱妃小心别染了风寒。”
冯九珍睁眼就对上那抹笑意,不由脸上一红,有种被看穿了的错觉。好在她把寝室的灯熄了一半,室内昏暗,李完该是看不出她脸红了。
可事情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
反正她今晚已经开了轻浮孟浪的头,索性她直接把身上的纱裙一脱,厚着脸皮道:“王爷男子气概,妾身一见就浑身燥热,又怎么会冷?”
冯九珍吐气如兰,话说得十分露骨,李完却好似全然不懂,他捡起地上的衣服为冯九珍披上道:“燥热多为内虚,宫里的华太医最善治体虚,明日本王差人把他请到府上,为王妃开几服药调理一番。”
李完话说得一本正经,冯九珍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旖旎荡然无存。
冯九珍突然有些动摇,会不会那些排队上她家求亲的,绝大部分都是冲她的家钱去的?她扭头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瞬间又找回自信——绝对不可能,问题肯定在李完身上!
她坐回床上,紧了紧领口说道:“有病确实得治,王爷也不能讳疾忌医。”
李完道:“本王身上的伤早已痊愈了。”
“妾身说的不是剑伤,而是……”冯九珍朝李完下身看去,“而是王爷的隐疾?”
这回,李完倒是一下子就知道了冯九珍所指。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是王妃夜里寂寞了,本王有没有隐疾,倒是很想让王妃见识一番,可惜,当日离开甲州之时,本王就已经写了和离书。”
“和离书?”冯九珍一脸茫然,谁跟谁的和离书?
李完道:“难道令尊并没有跟你提过吗?冯家跟平王府联姻不过是结个同盟,成亲只是给外人看的。”
竟是她在成亲当日就已经跟李完和离了?
冯九珍云里雾里,问道:“你说清楚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完自斟自饮了一杯酒,然后抬手关上窗户,说道:“从一开始我便无意隐瞒,我所求的是江山社稷,是高处的那一方尊位,可此事变数太多,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所以令尊让我写了那封和离书。此事若成,和离书自然不再作数,你就会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此事若败,你则可以凭那封和离书脱离平王府,至少还能保得一命。”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我并非两情相悦,所以也不用勉强行夫妻之实,万一真有用到和离书的那天,你至少还能清清白白地再次出嫁。”
冯九珍突然记起,在离开甲州之前,她爹好像给了她一个锦囊,嘱咐她说,那是特意为她去庙里求的福袋,若是在平王府过得不快活,就可以打开,里头有菩萨给的能解她愁苦的启示。
她当时并未在意,只当做寻常物件给收了起来,莫不是……
冯九珍神色激动地奔向梳妆台,手忙脚乱地翻找着上头的几个匣子,终于找到了那个福袋,里头果然是一封和离书。
她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上一世时,她爹也给过她一个一模一样的福袋,可惜她却从没打开过。
她爹只有她一个孩子,从小就对她宠爱非常,所以他才会同意她嫁给赵云朗,所以他才会被赵云朗要挟。她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若不是因为她太蠢,又怎么会死于非命?
那时,赵云朗跟她说,她爹是病死的。她才不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