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寿辰当天,冯九珍带上绿绦抄的《金刚金》,去了鲁国公府。
鲁国公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还特意请来了梨园的名角,几幅水袖舞得人眼花缭乱。
太夫人除了偶尔起身相迎皇室的人外,其他时候都端坐在高堂上,听堂下的人谄媚地说着祝词,一张脸上,连皱纹都夹着笑意。
希望她晚上看到礼品单子的时候,也还能像现在这么开心。
太夫人是礼佛,但绝对算不上虔诚,她只不过惯爱用这个当做由头,打发那些她不喜欢的人。她不吃烧鹅是因为牙口不好,只能吃得动肉糜。至于户部侍郎夫人送的那套骨瓷——侍郎夫人眼力不好,送的是假货,被太夫人一眼认了出来,所以才会气得当场摔碎。
此次寿礼的事,虽然有冯九珍在背后推波助澜,但她并不怕国公府来查,有了上次火油的经验,这回她早早就送走了红蕊,查无对证,最多国公府只能迁怒到侍郎夫人头上。
户部侍郎并非善类,虽然户部一年比一年穷,但这并不妨碍他捞油水。上一世,冯九珍在李完身边做鬼的时候,李完平定王城的叛乱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户部侍郎贪墨的案子。
鲁国公府最好气愤不过,办了户部侍郎,也算是为民除害。
此时离寿宴开席尚早,冯九珍听祝词听得耳朵生茧,于是便找了个借口,从屋里溜了出来。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唐御史和她的女儿唐婉。
唐御史和唐婉在门口停步,朝冯九珍拱手行了一礼,冯九珍微微颔首,示意他们不必多礼。待两人转身,冯九珍不由多看了唐婉一眼。
唐婉人如其名,性格温婉,待人宽和。上一世,她是赵云朗的侧室,虽然也不大受府里人待见,但好歹有赵云朗护着,比冯九珍倒更像世子妃些。
冯九珍当时心里有怨,但却恨不起来她,毕竟她还为自己劝过赵云朗几回。
前些日子,冯九珍又仔细回忆了自己被囚禁前后的事,突然觉察,这唐婉,或许并不是她记忆里的那般单纯无害……
冯九珍一边想唐婉的事,一边漫无目的地踏上了一条回廊。回廊九曲,移步换景,这皇上新赐的府邸,比起鲁国公旧府丝毫不差。
赵家在皇上面前隆宠不衰,想要击垮它,恐怕只能等两年后皇帝驾崩了。
冯九珍心里遗憾,抬头却看见赵云朗正朝这边走来,而赵云朗身旁的那个人,不正是上次在道观里,闯进她房间里的那个吗?
冯九珍脚步一顿,掉头就走。
赵云朗也在,万一被他看出什么端倪,那可就坏了。
冯九珍四下看了看,拐进了一处小院里。
此处院子虽小,但一草一木都修剪的十分精致,冯九珍刚想要摘朵花,就听见有人喝道:“谁在那里?”
冯九珍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前头的凉亭里坐着兰贵妃。
她带上绿绦,急忙向前行礼赔罪道:“妾身不知贵妃娘娘在此,方才无意打扰到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起来吧,本宫今天也是偷偷溜出宫的。”兰贵妃伸手扶起冯九珍,边说还边冲她眨了眨眼。
宫里的妃嫔不能轻易出宫,就算是兰贵妃也不能除外。否则,就算是皇上不忍心罚她,那些个御史也少不了要写奏章骂她了。
兰贵妃眨眼间娇嗔的神态,衬着艳丽的容姿,让冯九珍不由想起来了一句诗——六宫粉黛无颜色,也难怪皇上会为她而冷落了整个后宫。
兰贵妃又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吧,在外头不用这么多礼数,刚好也陪本宫说会儿话。”
冯九珍在一旁坐下。
其实,她对这位贵妃娘娘还算有些好感。上一世,赵家造反,兰贵妃得到消息后,并没有选择跟赵家里应外合,而是直接自刎在了帝陵前。可惜的是,她因为没有子嗣,封不了后,也不能跟皇上同葬在一起。
她顺着兰贵妃的视线看了看,道:“这院子设计精巧,有山有水,赏起景来倒是比前头唱戏还有意思。”
“你也不爱看戏?”兰贵妃斜眼看她。
冯九珍摇摇头:“妾身更爱看话本。”
“本宫年轻的时候,也爱看话本,可是慢慢年纪大了,就没那份闲心思了。”
冯九珍道:“娘娘风华正茂,青春永驻,怎么会老?”
兰贵妃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呀,惯会嘴甜。”
冯九珍也跟着笑笑,又小心陪她说了几句。突然,兰贵妃话锋一转,问她道:“本宫听闻你跟云朗一早就相识,而且关系颇好,所以十分好奇,你在两年前为什么会选择平王?”
冯九珍被问得一怔。
她跟赵云朗在甲州相识的事,算上上辈子的时间,其实已经过去整整六年了。原本上一世,她在绝望中都忘了个差不多,这一世重生后,更是直接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如果不是兰贵妃今天提起,她都要不记得自己也曾跟赵云朗有过一段甜蜜时光了。
她自然不能说,上辈子赵云朗是如何负她。
顿了顿,冯九珍答道:“当时妾身着人查了世子的身份和交际,得知他在王城早已有了心上人,所以才……选了平王。”
“原来如此。”兰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