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魔十六

子阳城的结界由这里浓重的煞气和阴气结成, 连云山遥也没有办法。而现在，那些仿若凝固的黑气却如水波颤动起来, 接着裂开一条大缝, 能从中窥见城中的景象。

云山遥御剑冲进那条裂缝，边秋月一愣，紧随其后。

从剑上落下来，站在青石板上, 云山遥和边秋月两人都神色凝重。

和之前奚漾川路夜白所见的热闹繁华不同, 呈现在他们眼中，是一片萧瑟冷寂的场景。

破败倾颓的房屋，扭曲干枯的老树，一些杂乱的摊位留在路边，高高挂着白色破烂的纸灯笼。街面上散落着一些纸钱，一张被风吹动, 贴在了云山遥干净素白的靴面上。

云山遥将这张纸币拾起来，听见桀桀两声怪叫，那张薄薄的纸币上涌现出一张鬼面，作势要冲向云山遥。

边秋月一惊，却见云山遥神色未变, 也没有别的举动, 那鬼面就像是撞在了什么屏障上, 瞬间消散了。

“师尊……”

“走吧。”

他们一路并未遇见其他阻拦, 整座城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 充满了死寂和阴冷, 空中若有若无传来哀怨幽咽的女声，让氛围多了几分渗人。

很快到了城主府，云山遥只是淡淡看了眼挂在上面的牌匾，长袖一挥，眼前就出现一个一人宽的入口。

云山遥叮嘱道：“跟我走。”

边秋月点点头。

在奚漾川等人眼中美轮美奂的园林，在云山遥眼中不过是由无数道禁制组成的幻阵，他不需要入，也不需要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魔气最为浓郁的地方。

恢宏华丽的宫殿立在黑色的天幕下，长长的阶梯为它增添了几分威严。

阶梯外的结界，早在子阳城结界裂开那条裂缝后就消失了，云山遥没有停顿，抬步就往阶梯上走去。

忽然数道金光闪过，金色的咒符浮现在云山遥白色的道袍上。

云山遥只一眼，就看出这到禁制是什么：“……缚魂咒。”

这道禁制并非仙门通用或者清一山门派法术，乃是云山遥自己钻研，所设计出来的咒术。所传之人，也不过自己座下的几个弟子。

一道身影缓步从树荫处走出来。

“好久不见了，师尊。”

他脸上还挂着笑容，真心实意地说出这句话，只是举动却和言辞不符。

云山遥道：“我们快有六年未见了吧。”

奚漾川纠正：“是五年零七个月了。”

边秋月在一旁厉声道：“奚漾川，你这是什么意思？！”

奚漾川微微一笑：“只是想让师尊和师弟稍作休息罢了。”

边秋月语气有几分不可思议：“你……真的和魔族勾结？”

奚漾川没有作答。

边秋月继续问道：“那个小鬼，就是路夜白？”

奚漾川依然默然，这这已是等同于默认了。

边秋月扯起嘴角，也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

“奚漾川，你若是要为了那个魔头与清一山作对，我也绝不会姑息！”

奚漾川有些惊讶，又有些莫名的欣慰。当初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少年，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长大了。

云山遥依旧平静，即使被缚魂咒禁锢，也云淡风轻。

“阿游，你可是忘了，这缚魂咒是我教你的。”

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候，云山遥依然叫他小名“阿游”，奚漾川不由一颤，眼神中闪过诸多复杂神色。

不过片刻，那些流动的字符就生生停止的运转，紧接着，就如同碎片破裂。腰间的天涯剑出鞘，寒光乍起。

奚漾川沉默地拔出相思，分为双刀，左右持刀。

云山遥只是微微摇头：“阿游，你不敌我。”如果奚漾川全盛时期，或许还能牵制他一会儿，现在奚漾川明显灵气不足，身负重伤，如何能抵挡他。

奚漾川却露出有几分狡黠的笑容：“我自然是敌不过师尊的，也不敢，不过有一人能。”

青枫远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魔气缭绕，宛如一尊煞神。

腰间天涯剑完全出鞘，立在云山遥身前，自行护主。

青枫远眼中紫光大盛，“云山遥，杀！”

未待边秋月上前相助，一把刀挡住了他的去路。

奚漾川笑吟吟道：“师弟，好久没有比试过了，让我看看这些年你进步了多少吧。”

边秋月目光冷然，拔出剑来就朝他劈过去。

宫殿外打得如火如荼，宫殿内也并不安静。

路夜白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寒霜剑碎片在周围环绕，无数黑气从宫殿外涌入，被路夜白吸收。

那些像是被蒙了一层纱雾的记忆，慢慢开始串联。

他不是什么流落街头的乞丐、无能的凡人，他是苍焰山的主人、天下泱泱魔族的君主！这六年，与他膏粱锦绣恣意洒脱的生活，像是一道屈辱的痕迹。

而那个占据了自己全部重心的青年，根本无足轻重，在他纷繁众多的记忆中，甚至无法寻觅到丝毫踪迹。

倾慕魔君的人有多少，这样的人放在过去，完全引不到他眼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