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刀岩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着。大概明白了洛铁谷的价值体系：

大体就是，凡是必须去山外才能得到的物品，价值都贵，自己能生产的粮食蔬菜，就不怎么有价值了。

比如一支牙刷，就能换好几根蔬菜。

这其中，又以武器弩箭，香烟和酒最受欢迎。

武器弩箭不用说，要想在这个世界活下来，那是多多益善，至于香烟和酒排在第二，那是因为这两样东西，是最能让人忘却烦恼和忧愁的。

我估摸着自己拥有的武器和弩箭，有些好笑的发现，我在洛铁谷成了暴发户。

呵呵，这是不是有些讽刺，大灾难发生前我不名一文，现在成了有钱人。

我问陈刀岩：“大海里的鱼儿多的是，大家为什么不去山外寻找物资？”

陈刀岩的回答是：“意外随时会发生，能安安全全地活下来，谁又愿意拿命去冒险？”

我点点头：“确实，人都是趋利避害，有惰性的。”

陈刀岩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当然了，洛铁谷里面还是有人不愿意做农活，太辛苦了，那就还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像我这样……”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给沙老

大做事，每个月有固定的物资分配。”

“第二条路，像老陈他们一样，外出狩猎和寻找物资，这些人的命就好比拴在裤腰带上，活得看似逍遥，但三天两头都有人横死。”

小若插话说：“爸，还有第三条路，就是像卖卤肉的吴叔一样，做买卖。”

陈刀岩笑着说：“做买卖也难啊，一是要上税，二是有什么变动的话，我看做买卖的人会先遭殃。”

小若说：“怎么会？”

陈刀岩两手一拍，“做买卖左手进右手出，说没就没了。”

我说：“大家交税养着沙老大，他倒是成了土皇帝了。”

陈刀岩说：“这个倒是应该的，你想想，七八千人龙蛇混杂，要没有一个镇得住的管事人，这洛铁谷还不乱了套？”

我点点头：“这说的也是。”

小若却说：“可是沙老大也做得不太好，坑蒙拐骗、小偷小摸的事情还不是有。”

陈刀岩笑笑：“小若，世界上哪里有绝对公平的地方？”

小若说：“有。”

陈刀岩说：“哪里？”

小若说：“天堂。”

陈刀岩抬起手来，轻轻在小若脑袋上一拍：“小丫头，尽是插科打诨的胡说八道，我还

以为真的有呢。”

小若吃吃地笑了起来：“爸，你真笨。”

三人边吃边聊，不觉天色渐渐暗淡，一个下午的时间，竟在眼皮底下就这样溜走了。

小若点燃一根松枝，木屋里罩上了一层光晕，陈刀岩说：

“小强兄弟，你要是留下来，我给沙老大说说，也在他手下做事，不管怎么说，旱涝保收，也饿不死。”

我说：“谢谢了，再说吧。”

小若鼓着腮帮子：“哼，小强哥才不会给人当手下呢！他要留下来，也只会当黑侠！”

我说：“黑侠？什么黑侠？”

陈刀岩笑一笑：“什么黑侠，不过是名字叫起来好听，其实就是像老陈他们一样，几个人组成一个小队，去外面寻找物资。”

我说：“哦，原来是这样。”顿一顿，“这洛铁谷，以前有个村庄？”

陈刀岩回答说：“是有个小村子，以前住的是一些人，后来沙老大见这里地势隐蔽，就动员大家搬进来了。屋子不够住，就自己动手击树搭，反正一出谷口过了河，树木多得是。”

我说：“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莽山大片的原始森林，确实不缺盖木屋的材料。”

陈刀岩感

慨起来：“要我说，如果没有沙老大，就没有洛铁谷的今天，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能活下来。”

陈刀岩提起沙老大，连带着小若，父女俩的神情都肃穆起来。

我问：“沙老大叫什么名儿？”

陈刀岩说：“叫沙万海。”

他话音刚落地，村庄上空突然飘起音乐，我咦了一声：“还有音乐？嗯，是汪峰的春天里。”

陈刀岩站起来：“走，我带你去看看。”

他有些喝高了，脚步踉跄地拉开门，我们三人穿过村庄土路，来到村庄中心的一个小广场。

广场上人山人海，围出了中间一片空地，我挤进去一看，许多人在跳舞。

一刹那间，翩翩舞姿让我想起了扰民的广场舞，竟然有一些回到从前的感觉，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广场晚会在九点准时结束，人们三三两两的离开，回去的路上，陈刀岩咕嚷着：

“要没有沙老大，别说跳舞唱歌，这几千人，恐怕连吃饱饭都……呵呵，都成问题！”

我说：“人忒多，干嘛不分一部分人，住在别的地方，莽山中的景区不少哎。”

陈刀岩说：“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大家图得是什么？图的就是这

份热闹，这份人气！”

我点点头，懂了，人是群居动物，只有聚在一起，才会感到实实在在，心里才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