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汪诚去周文的房间取手稿。周文很晚才睡,此刻,正睡得香。
汪诚不想吵醒周文,便轻手轻脚取了手稿去了二楼的小茶室。
耿爷昨晚也住在艺术馆里。他有早起的习惯,天才蒙蒙亮就起床,在艺术馆对面的小树林里耍了几套拳,吃了早点,去二楼小茶室跟李成博一起喝茶聊天。
汪夫人对老爷子富有传奇色彩的经历很感兴趣,便主动当起茶娘,泡茶递水张罗着,边听李成博眉飞色舞地讲述耿爷的辉煌事迹。
汪诚取来手稿后,三人停止了话头,专心致志听汪诚读手稿上的内容。
数小时之后,醒来的周文见柜子上的手稿不见了,料想是汪诚他们拿去了,洗漱之后也去了小茶室里。
进门后,跟四人打过招呼,周文问汪诚手稿看到哪里了?
汪诚回答,看到仇行风去“大河浜”码头跟周家人联合对抗宫本。
周文说:“很巧,我也看到这里。从手稿上看,高家与我们周家自高连贵被害后,关系上有了质的改变;从原本的冤家对头,成了伙伴。”
几人围绕手稿聊了一会,汪夫人见时间不早,说,已经在附近的饭店定了位子,先填饱肚子再接着研究手稿。
将近十二点时,四人用完餐,回到小茶室,接着去读手稿上的内容。
自仇行风主动与各家族摒弃前嫌联合对抗宫本后,青帮分布在全镇的男女老少,自发地维护起各场馆、码头和商铺的秩序;很长一段时间里,宫本摄于众怒没再兴风作浪,小镇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相对安定的局面持续到了民国32年,也就是1943年,又有了改变。
随着“陶业联营处”的解散,史耀民不甘心来钱的渠道就这么没了,开始明目张胆死心塌地的投靠攻占者。他仗着攻占者撑腰,变着法子榨取百姓的钱财。
不过,为人精明的史耀民从不轻易得罪镇上的大户人家,相反,在这些家族遇到麻烦时,他还会以自卫团的名义帮衬做些事情。所以,他
与周、高以及一些有实力的家族,一直保持相对稳定的关系。
民国33年春季,伪县长杨彦斌已经被调往别处,徐舍人丁国桢担任县长一职。
杨彦斌的离去,并没给史耀民带来任何不利,相反,他从自卫团团长晋升为宜兴县保安总队队长;而自卫团的管辖权,移交给了团副周文彬和范璋。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了进一步巩固在镇上的地位,史耀民计划演几出好戏给各家族看看。
入夜,几个家族掌柜接到史耀民在“似蜀戏院”请大家看戏的帖子,如约赶赴蜀山。一时间,原本冷清了好一阵的“似蜀戏院”又热闹起来。
就在大家高高兴兴地等着开演之时,戏院外忽然传来“啪”的一声响。
有人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现在还放炮仗?”
有人说:“大哥。这哪是放炮仗,这是枪声哪。”
这句话让整个戏院立刻乱作一团,大家以为有人干仗,纷纷找地方躲避,有些人还掏出家伙事来,一时之间,戏院陷入了突然而至的恐慌之中。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两个人来,一个是新任保安总队队长的史耀民;另一个,是自卫团原团副,现任团长的周文斌。
史耀民见戏院内乱糟糟的,觉得意外,便问怎么了?
有人回答,刚才听到枪声,是不是有人干仗?
史耀民明白过来,笑着要大家别慌,等众人都回到座位上后,他走到戏台前,掏出手帕擦手里的一样东西。
眼尖的人一眼就看清楚了,史耀民手里是一把手枪。
众人立刻联想到刚才的枪声,不由猜测,刚才那一声枪响,难道出自史耀民手里这把枪?
史耀民把枪塞回枪套,将手帕丢进乐色桶(垃圾桶),客客气气抱拳向众人施了一礼,说:“让诸位久等了。刚才,史某处理了一点小事情,让大家受惊吓。真是抱歉。”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如冰霜的表情。他指了指挂在了乐色桶上的手帕,冷冷的地说
,“史某这几年为乡亲们出了点力,得到了上头的赏识,如今,被委任为‘保安总队’队长。但获得荣耀和权力不等于就可以肆意妄为,更不能鱼肉百姓横行乡里。‘保安总队’是用来保护乡亲们的,史某决不允许我的手下有任何欺压百姓的行为。”
接着,史耀民说出了那一声枪声的来由。
原来,他在经过戏院门口时,看到一个卫兵在强行向路人索要香烟。
他义正辞严地对满堂家族老大们说:“一包烟,看着算不了什么,但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史耀民在某些方面心慈手软了,对下属疏于管教。身为军人,理当从严要求自己。他倒好,仗着手中有枪,进行恐吓敲诈,这还得了。史某对其严厉批评,但此人不思悔改还嬉皮笑脸。所以,为了严明纪律,就地处置。史某希望诸位长辈作个见证,如有人再效仿此人,绝不轻饶。”
他这番话看似说得合情合理,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目的不在“严明纪律”。眼下,偌大的戏院里,除了他和周文斌再没其他官兵;这番话明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