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人,那才真正是我们七门的死敌!”庞独吸了口气,脸色也恢复了平静,但脸色是恢复了,可我隐隐觉得,他的心还是起伏的:“他们比三十六旁门更可恨!”
大河滩三十六旁门,是一个统称,包含的家族和派系太多了,每家每派都有自己的地盘和利益,彼此之间不存在从属,所以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会各家顾各家。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出现在了大河滩,用雷霆手段把三十六旁门聚拢到一起,统一听命,统一行事。那么多的家族,一旦聚集一处,就是一股庞大的力量,专门和七门作对为敌。
没有人知道,把旁门串联到一起的是什么人,只知道这些人是从西边来到大河滩的。三十六旁门聚集之后,历代以来不知道和七门发生过多少次冲突,双方各有死伤,积怨越来越深,到了最后,已经到了无法调解的地步。
但是,如果没有西边的人的撺掇,一盘散沙般的三十六旁门估计犯不上处处和七门为难,所以,要说起七门和旁门的仇恨,西边的人,是始作俑者。
“西边的人,有什么手段啊。”我听了觉得有些疑惑,三十六旁
门都是江湖草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日子已经过惯了,没有真本事,是绝对压不住这些人的:“能让三十六旁门俯首听命?”
“你还小,不知道西边的人有多厉害。”
庞独说,在我们上一辈儿人的年代,西边来了一个绰号大头佛的人,这个人天生神力,凶残暴虐。当时,三十六旁门的头把是黄沙场胡家,但实际上,旁门的事物,都是这个大头佛说了算。他一直指挥旁门剿灭七门,不仅对七门的人毫不手软,就算旁门的人,大头佛也时常打杀,最后搞的三十六旁门怨声载道,有几家造反,围攻大头佛,把他给弄死了。
从那之后,西边的人好像暂时偃旗息鼓,这二十年时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就是因为西边的人消失了,胡家才镇不住旁门,导致三十六旁门和七门一样,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
“老六,他们说了,要去黄沙场集会?”
“是这么说的,那帮人就是赶往黄沙场的。”我听完庞独的讲述,也觉得三十六旁门重新集结起来,对七门来说不是好事。旁门散乱了二十年,如今大河一出现异常,西边的人就串联旁门,把三十六旁门凝聚成一
股力量,这不用多说,铁定是冲着我们七门来的。
“等世勇来了,咱们得商量商量,要想办法知道胡家这次召集旁门,到底是不是西边的人在背后撑腰。”
我也觉得,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之下,什么事都要想办法搞清楚。仅仅是一条大河,我们七门这几个人已经难以应付变化,如果旁门真的在这个时候重新聚集,麻烦会更大。
我们又在这里等了一天半,孙世勇如期赶来。他已经把各王庄的人安顿好了,没有什么顾虑。
虽然我和孙世勇只见过一面,但他这个人,就如同一汪清泉,心性一眼就能看透,最血性义气。我喜欢这样的人,孙世勇看我岁数小,也加意的照顾,四个人说了一会儿,就决定起身到黄沙场去,先打探一下旁门这次集会的消息。
此时此刻,我心里说不出的激动,一个孤苦伶仃的乡下小子,漂泊了这么些年,如今总算有了照顾自己的哥哥,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些更叫人安心。
“世勇,百义,老六,咱们七门虽然七家七姓,但从七门立门以来,七家一心,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河凫子七门,如今能用的只有我们几
个了。”庞独看了看眼前郁郁葱葱的槐林:“咱们七门虽然人少,只要人人一条心,也能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想当年,大河滩上有一句话,北师从,南云天,中间横跨一雷山,你们都听过吗?”
我点了点头,这句话,说的是当年河凫子七门威震大河滩的三个人,北师从,那是我嫡亲的爷爷陈师从,南云天,是七门唐家的唐云天,最后一句,则说的是庞独的祖父庞雷山。这三个人出自七门,结成了异姓兄弟,人称七门三英,虽然只是兄弟三人,却纵横河滩,所向披靡,让三十六旁门闻风丧胆。
庞独平时话少,今天却破了例,跟我们讲着七门三英叱咤风云的往事。我虽然生的晚,没能亲眼瞧见祖辈昔年的荣光,但是听着庞独的一番讲述,脑海里就浮现出河凫子七门祖辈前赴后继,一往无前的冲天气势。
“咱们七门,绝不比旁门差了什么!生为七门人,死为七门鬼,这条命,等到用时,绝不惜死!”庞独一甩袖子,两只眼睛全睁开了,炯炯有神:“今天,咱们在这里磕头结拜,不求荣华富贵,只愿同生共死,怎么样!?”
“只愿同生共
死!”我的眼睛一涩,几乎要落下泪来,心想着,人这一世,交上了庞独这样的朋友,即便死了,也心无所憾。
天高云淡,青青槐园,正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四个人就跪在这片郁郁青葱的槐林中,歃血为誓。
不求荣华富贵,只愿同生共死!
当我的余光望向庞独的那一刻,骤然间才明白了,为什么人丁凋零,弱小无依的七门,能在那么多年的血雨腥风中传承至今。只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