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那边的人放声高喊,我就知道,一定是黄沙场胡家那个刚坐上头把交椅不久的少年胡刀到了这里。
木人抬脚跑的飞快,那边的话音一落,轿子嗖的几乎就到了跟前。三十六旁门推举了新头把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轿子一到,正在吵闹争执的两帮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
轿子落地,果然是胡刀不紧不慢的从轿子里钻了出来,他的岁数虽然不大,却有头把的名分,更重要的是,胡刀背后,还有金不敌这个旁门实际的统领者,瞧的出来,在场那些刀头舔血的江湖莽汉不怎么把胡刀放在眼里,不过碍于局势,各家的主事还是过来跟胡刀见了个面。
“已经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在吵,三十六旁门让西边的人瞧不起,也不是没有道理。”胡刀来的时候显然知道河边的人在闹内讧,他也不生气,口气淡淡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字字如针,扎的每个人都很不舒服。
“不是我非要闹,只是姓杨的太瞧不起人。”陆家的络腮胡子明显不服胡刀,仰着头说道:“头把,你也不问青红皂白,一竿子打翻一片人。”
“我知道,我坐了头把的位子,不光你,下头也有
好多人不服。”胡刀的语气本来很淡,然而说到这里的时候,话音骤然一高,噌的一声,从腰里抽出了那把蛇篆刀:“但是你不能不服这把刀!”
蛇篆刀泛着一缕暗红色的光芒,这是黄沙场胡家祖传的宝刀,同样也是三十六旁门最高统领的象征,这把刀下,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亡魂。
与此同时,我隐约看见胡刀的一双眼睛,似乎也和蛇篆刀一起,露出了一点红光。胡家血眼,一甲子一出,这是不争的事实。此时此刻,胡刀连同蛇篆刀,仿佛散发着一股迫人的气息,陆家的络腮胡子还有下面那些小声嘀咕的人,顿时就不敢开口了。
“那人已经被围在河心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们在这儿好好守着就是了,吵两句嘴,又误不了事……”陆家的络腮胡子明显是个粗莽大汉,被胡刀压的不敢放肆了,还是嘟嘟囔囔的牢骚。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胡刀呵斥了两句,语气又恢复了淡定,扫了络腮胡子一眼:“他要是真上了岸,只怕把你们陆家老老小小一百多口全拉过来,也不够他杀的!”
胡刀这么一说,我心里其实也在想,那个活死人,到底是谁?
这么多三十六旁门的人把他堵到这儿,就说明他们彼此之间肯定有仇。
“阴山道的人,控好锁河大阵,剩下的人,分头守住上岸的路。”胡刀握着蛇篆刀,喝令道:“严防死守,雷家的火器,即刻就到!”
不要看胡刀的岁数不大,却当真有一股领袖群伦的气势,这一次,再没人敢随便发牢骚了,按照胡刀的吩咐,各司其职。
锁河大阵紧紧的禁锢着这段河道,死水一潭,河心里的石头棺材不动,站在上面的活死人也不动。我真的说不清楚,这个活死人究竟是在地里埋的久了,把脑子埋的糊涂了,还是真有惊天动地过人的大神通,他仿佛对河道两岸的旁门人视而不见,也对他们说的话充耳不闻,只是静静的站在石棺上面,望着河水一言不发。
就在这当口,从河道的南北两边,陆陆续续又有旁门的人不断赶来,人数越来越多,我粗略数了数,约莫能有三百人上下了。
“那人的胆魄,也太大了些吧。”老药躲在沙土堆后面,小声说道:“他又不瞎,明知道这么多人要围攻他,还在这里等着,也不想法子逃走。”
“是啊……”我应了一声儿,但是
怎么想,这个事情都不对头。按照常理来看,只要不是道无名那样的疯子,常人遇见这样的情形,肯定早就逃了,根本就不会让旁门有来回调动人手的时间和机会,然而活死人就是不逃,这到底是为什么?
陡然间,我就冒出个想法,活死人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他故意在这儿不走,就是为了把附近能赶来的旁门的人全部引来,然后一网打尽!
这得有多大的胆识,有多大的气魄?
我这边正想着,从河滩的北边,出现了七八匹马。马在河道旁边的沙地里跑的不是很快,所以一般情况下,没人骑马在河岸上赶路,除非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是雷家的人来了!”
我的心一紧,抬头望过去,果不其然,这七八匹马,只有五匹载着人,剩下的三匹驮着东西。
不多时,马匹跑到了跟前,马上的人跳下来,就招呼河滩的人帮忙卸东西。每匹马都驮了五六个长木盒,木盒打开,全是崭新崭新的火枪。
“都是新家伙!”一个雷家的人取了一支火枪,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都是从汉阳那边偷偷卖回来的枪管,里面带着膛线,可比从前的火枪厉害的多
。”
“雷家的兄弟,就别说废话了,什么膛线不膛线的,咱们也听不懂,赶紧的,想办法先轰他两枪。”
十几条火枪都被人取了出来,装填了子弹。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了站在河心的活死人,活死人不知道认不认得火枪,眼瞅着火枪已经对准自己了,却还是想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只是轻轻的扭了扭头。
十几个持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