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古秋看出来了这一点,而且他不摸小孩儿的底细,不敢有任何妄动。那小孩儿把古秋还有月山打量完了之后,对着月山挥了挥手,示意月山跟他走。
月山一大把年纪了,可是心思跟古秋差不多,他多半也对这个小孩儿有畏惧,小孩儿抱着白瓷龙瓶,引着月山朝旁边走了几十丈远,然后停下脚步。
“那孩子跟月山说了些话,可是离的太远,我听不到究竟说了什么。”
小孩儿和月山说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把怀里的那只失去瓶塞的白瓷龙瓶递给了月山,古秋隔着那么老远,只看见月山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白瓷龙瓶。
把白瓷龙瓶交给月山,小孩儿转身就跑了。这一跑,又让古秋觉得心里发慌。
一般来说,人就算跑的特别快,但是从开始跑动到最后消失在视线里,总要有个过程。然而这小孩儿迈开双腿跑了之后,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以古秋这种眼力,都察觉不出小孩儿是如何消失的。
小孩儿消失了,月山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匆匆忙忙的走回来。等他一回来,古秋就觉得月山的神色不对,怎么说呢,月山这样的修道者,不管道行深浅,功夫强弱,但心性最起码是很平静柔和的,不是特别要紧的事情,不可能撼动他的心境。但古秋觉得,月山的神情里,总有种难言的意味。
古秋是明白人,他知道
那小孩儿专门带走月山,跟他说了番话,就是为了避开自己,如果现在自己询问,月山也必定不会吐露实情。所以,古秋从头到尾都没有多问一句。
经过这件事,俩人打消了继续云游的念头,准备赶回三生观,他们外出,一般不会专门寻找村镇之类的落脚地,走哪儿算哪儿,无论荒滩野地,都能凑合休憩一夜。当天晚上入夜的时候,月山老道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找到古秋,把那只白瓷龙瓶交到他手里。
“月山道爷把瓶子给你,就没有说什么吗?”
“他就说,这个瓶子叫我保管起来,要好好保管,以后或许有什么大用。”
古秋不明就里,月山叫他收了瓶子,他就收了起来。
三生观的人,都会入定,古秋和月山也不例外,基本都是在晚间休眠的时候进行入定,一般入定的时候,一人入定,身旁会有人守护。当天晚上,古秋入定,月山守护。
这一夜没有发生什么,但是当古秋回神苏醒过来的时候,月山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张纸条。
“他在纸条上说,有事外出一趟,尽快赶回,叫我不用等他,先回三生观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古秋除了迷茫,就只能苦笑,他没有去找月山,因为知道找不到,自己回了三生观。
古秋说到这里,我心里大概清楚了,月山多半是去寻找白瓷龙瓶的瓶盖,想把瓶子凑完整。这期间到底发
生了些什么事情,已经不得而知,不过,最后月山还是拼着一死找回了瓶塞。
古秋得到白瓷龙瓶的过程,就是这样。反正他讲是讲清楚了,可是听完以后,我还是有点糊涂。
“不仅你糊涂,我也糊涂的很。”古秋又低头想了想,起身从云床旁边的柜子里取出纸笔,铺在茶几上:“我画一幅画给你看。”
古秋的相貌俊雅清癯,或许也真的精通丹青笔墨之道,执笔在纸上行云流水,片刻之间,就画了一幅人像。画完之后,他把墨迹未干的画儿拿起来递给我。
“像你年幼时候么?”
“这个……”我拿起来画儿仔细看了看,画上是个小孩子,头发乌黑茂密,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
猛然看上去,这画儿倒也没什么,因为画儿毕竟是古秋信手画下的。可是看着画里的小孩儿,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些许琐事。
我想起了很小的时候,拿着燕白衣的镜子,对着镜子给自己画花脸,又想起在燕子山后山的小河里面玩水摸鱼,那个年纪,还分不清楚什么黑白美丑,可自己的样子,却总是能看到的。
看着古秋的画儿,越看就越觉得,画里的小孩和自己年幼时候相像。我迟疑了,也惊诧了,猛然抬起头看看古秋。
“那两个在河滩争抢白瓷龙瓶的小孩子,就是画里的样子。”古秋指着画儿对我说道:“我看在眼里,记在心
里,这时候画出来,是绝不会画错的。”
我的脑袋在这一刻突然沉的好像抬不起来了,脑海沸腾,混混沌沌。古秋多半是不会说谎的,他骗我,没有什么意义。但他要是没有说谎,那这个事情,就根本无从解释了。
我呆呆的看着这幅画,不知不觉间,额头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
我一直都觉得,因为自己是七门的人,自己的祖辈走过的路,我要继续走下去,之所以这样,我才会踏入河滩的江湖。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完了古秋的讲述,再看着这幅画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事情,怕是没有如此简单。
“不要发愁了,世间的很多事,你其实是寻不出答案的。”古秋看着我此刻失魂落魄般的模样,轻轻的把那幅画抽走,对我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遇到一件事情,总想要打破砂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