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把金柳条头上那一点血红的朱砂印符给抹去了,这点朱砂一抹去,金柳条如释重负,忙不迭的道谢。我本来还想交代他几句,但是想想又没这个必要,这老东西什么都不知道,说再多也是白费。
金柳条挣脱禁锢,刺溜就贴着沙地滑向了大河,它原本就是条鱼,一入水立刻无影无踪。黄三显得很惋惜,说道:“可惜了,要不是你拦着,我肯定得从他身上弄点好处。”
“别说废话了。”我看看堆在浅滩的那一排尸体,心想着还得把它们赶下河,庞独既然这段日子在小盘河附近活动,那么这些阴兵迟早有用。
我招呼黄三,重新把这些尸体引到河里去。等事情做完,我们俩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喝了点酒。我的情绪不太稳,心里也乱七八糟的一堆事,几口酒下肚,竟然微微的有点上头。
我本来打算到小盘河之后,去村里的老屋看看就走的,但是经过这件事,我想留下来找找庞独,庞独最近应该也在小盘河附近。
第二天,我和黄三在河畔来来回回的走了几趟,从早到晚,除了途经的船只,再没有别的发现。到了当天晚上,我怅然失落,觉得再见庞独会很难。老祖爷留了杀我的指令,庞独不肯杀我,那就只能刻意的避开我。
我觉得心里很苦,苦的像是吃了一堆黄连,黄三在旁边劝,可是这样的事情,别人怎么劝都没用。自己心头的坎儿,其实只有自己才能迈的过去。
我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算是想明白了些。不管有多少疑惑,多少谜团,总不能一直被困扰,该走的路,该做的事,还是需要继续下去。我决定上路,在河滩走一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尽自己的力。
黄三很亲热,说是很久不见了,一直惦记着我,这次既然遇见,好歹也得一起搭个伴多走几天。我斜眼瞅瞅他,黄三是什么人,我心里太清楚了,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他想跟着我,一定是觉得跟着我有油水可捞,我也不多说什么,有些本事,我确实不及黄三,俩人一块儿真遇见了事情,他还能帮点忙。
三十六旁门在追杀我,我不敢大意,黄三平时行走四方,到处捞便宜,估计也得罪过不少人,俩人一拍即合,把真面目完全遮掩了起来,这样走下去,心里多少会踏实些。
黄三问我,这次准备到什么地方去,我只觉得自己不能停留,必须到处巡视,可是又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只能走到哪儿算哪儿。大河的状况还是不好,想要及时知道更多的情况,就必须离河滩近一些,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们一直贴着河岸走,偶尔会坐坐船。
大约六七天之后,我和黄三照例在河滩附近找了个地方容身,天气是暖了,但入夜之后,河畔的风稍稍有点凉,俩人又脸对脸的喝了一斤白酒,同行几天,黄三爱占小便宜的毛病就盖不住了,推说自己头晕,叫我先守夜。
我一个
人坐在原地,眺望了不远处的河,尽管一直都在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脑子里的疑问总是不经意的蹦出来。
直到此刻,我才算真真正正的明白了,自己从一个不理世事的河滩少年,再到被卷入这个纷争不断的圈子里,并非没有原因。至少我身上就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我自己不知道,也说不清楚,究竟有谁知道。
坐了能有一个多时辰,我想站起身活动活动,但这边刚刚站起来,我就觉得前面大概四五丈远的地方,有点不对劲。
河滩附近全是沙地,在几丈外的地面,沙子微微的隆起,而且还慢慢的朝这边移动。这样的情形一眼看过去,就会让人觉得沙子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立刻精神起来,轻轻的抽出了刀子,又后撤了两步,把黄三给踢醒。黄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刚要说话,我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朝前面看了看。黄三很机灵,一看到我手指的方向,惺忪的睡眼马上就冒出了光,悄悄翻身爬起。
沙沙沙……
地面隆起的地方,还在慢慢的动,只不过动的太轻微太缓慢,发出了一点点耳朵很难听到的声音。黄三醒过来之后,我们俩都察觉出来了,这团在移动的东西,的确是朝着我们这边而来的。
我们不敢说话,也不敢有任何声音,赶紧相互打了个手势,一左一右的分开,各守着一边。
我们俩死盯着前面,不知不觉中,那团慢慢移动的东西
,就到了跟前不足一丈远,我和黄三严阵以待,现在虽然还不知道沙土下面究竟是什么,但看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就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我因为心慈手软吃过不少亏,现在非常时期,也就不能再有什么犹豫。等到那团东西又近了一些,我和黄三一对视,唰的各自朝前猛蹿了一步。
噗……
我不假思索的举起手里的刀,对准沙土下的东西直接就捅了下去。我觉得自己已经把时间和方位都卡准了,可是一尺多长的刀子全都捅到沙土里,却好像软绵绵的什么也没捅到。我立刻收手,然而在收回刀子的时候,刀如同突然被卡住了。
刀子被卡住,抽不回来,我看不清楚沙土下到底是什么情况,手臂一加力,使劲把刀子朝外一抽。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