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斤,我猜出来了,你肯定要问这只白瓷龙瓶的事。”九黎小祖的怒火似乎是平息了,石塔内的灯火也随即恢复了平静:“不要怪我故弄玄虚,有的事情,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其实,我很想让你知道白瓷龙瓶的事,你身为七门人,知道了这些之后,至少可以替我分担一点。可你还不明白,那些属于天机的秘密,不到它该浮出水面的时候,它就只能沉寂下去,若是泄露天机,所带来的后果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
“小祖,我知道很多天机不能随意触碰,但这只白瓷龙瓶,事关重大。”我想了想,立刻就想起了那个温和小孩和我说过的话。他当时告诉我,再过二十三年,白瓷龙瓶的秘密,就会完全被揭开,我吃不准,这句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九黎小祖绝对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所以我没有过多犹豫,把那个温和小孩跟我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我问九黎小祖:“这个小孩的来历,你知道吗?白瓷龙瓶的秘密,我可以不去追问,我只想知道,小孩儿的话是否可信。”
我不怕等待,任何一件事情,无论等待的时间有多长,只要还有个确切的时间,那么我心里就还有希望和盼头,我只怕得到的是一句空话,无止境的等下去,到了那时候,我的失落会更深。
“这只瓶子,显然认定你们陈家了,它和你们陈家的渊源,真的很
深。”九黎小祖听完我的话,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天机虽然不可泄露,但有些事情,是该告诉你了,既然瓶子都认可了你们陈家,那我就无需再隐瞒那么多。”
我心里一阵激动,九黎小祖果然知道瓶子的秘密,她说的很清楚,虽然现在还不能把瓶子的所有秘密都说出来,不过只要说出一部分,也能让我掌握一些主动。我侧耳倾听,听着九黎小祖说的每一句话,唯恐会错过一个字。
“那只白瓷龙瓶里,所装的,是他的神魂。”
“他?是……是那条真龙吗?”我有些诧异,之前瞎子跟我供述的时候,已经说了白瓷龙瓶里所承载的是那条黑色真龙的神魂,可我不相信,等到九黎小祖也这么说了,我才恍然觉得,瞎子的推演,其实是正确的。
白瓷龙瓶里,装的就是真龙的神魂,无形无质,谁也看不见,谁也摸不着。
“是,是他……很多年了……”九黎小祖虽然平息了怒火,但是一提到那条真龙时,她的语气里,又带出了一阵令人心碎的伤感:“当年,他在盘龙山战死的时候,神魂就落入这只白瓷龙瓶中。他的神魂不灭,这只瓶子就不灭,会一直留存下去。”
“小祖,不是我疑心,只是我看见的,和听到的不太一样。”我沉吟了一下,把自己知道的白瓷龙瓶的事情又重新回忆了一遍,我可以相信,白瓷龙瓶里装着真龙的
神魂,我甚至可以相信,真龙的神魂会幻化出一个小孩儿。但龙瓶里只有真龙的神魂,而瓷瓶中的小孩儿,却有两个。
“你猜的没错。”九黎小祖说道:“那个告诉你二十三年后,瓷瓶的秘密终将大白天下的孩子,就是他的神魂所化。”
“那另一个孩子呢?”
“另一个孩子,也是他……”
“这不可能。”我马上摇了摇头,这条真龙的来历,我已经知道了,真龙是禹王第一次身死的时候,由永世长存的神魂所凝化出来的,用以守护大河,阻挠天崩。尽管九黎小祖不承认这条真龙和禹王有什么关系,始终坚信真龙就是真龙,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可事实上,真龙多少都带着禹王的气息。
上古的圣王,为治理洪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为挽救大河两岸苍生,不惜九死九生,他悲悯,博爱,宽容,像这样的圣王,即便神魂所化的生灵,必定也是善的。但瓷瓶里那个暴戾小孩儿,阴森恐怖,心念毒辣,而且嗜血好杀,我根本无法把他和禹王所化的真龙联想到一起。
“这世上,并没有纯粹的事情,不是吗?无论是人,还是物,皆是如此。”九黎小祖像是一个洞悉世间至理的先贤大圣,耐心对我讲解道:“譬如说一个善良的人,一生乐善好施,但他的心里,也并非全都是善念。这个世间之所以有白,就会有黑,有日出,就会有日落。每个人,都有两
张面孔,两张面孔,都是心中的善念恶念所化。”
“我听不明白。”
“我在九黎被部众奉为神明,因为我怜悯九黎人,我想让每一个九黎人都可以好好的活下去,我的部众都说,九黎小祖是一个善神,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和信仰。”九黎小祖接着说道:“可我并非完美无缺,我厌恶杀戮,但是当我得知自己的生死仇人就在古苗的时候,我所有的念头都消失了,心中只有一念,那就是不顾一切的让这个仇人得到世间最恶毒最痛苦的报应,在我心中充斥这样念头的时候,我不是善人。”
我若有所思,我见过的人很多,善的,恶的,好的,坏的,可我之前就无数次的思索过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到底什么是真正的黑,什么是真正的白?
我自问,自己是一个心底善良的人,可是,我也有私念,也有杀心,因为,我终究不是圣人。
“陈六斤,咱们一别十几年,这十几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