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泪洗面,劝儿子接受康复治疗,沈郁青或许根本不会出现这里。
现在是1995年,义肢制造技术不像二十多年后那么发达,更别提和几十年后比了。
听到母亲的呼唤,沈郁青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将轮椅调高转到面朝顾辛夷的方向:“妈,你来了。”
黑暗中,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声音低沉,眼神空洞。
顾辛夷将灯打开。
纯白的光线,照亮房间各种锻炼器械,也照亮了胡乱丢在地上的义肢。
沈郁青不习惯过于明亮的光线,抬手挡住眼睛,语气有些粗暴的喊:“关掉,把灯关掉!”
他不想看从墙上镜子里,看到自己残缺丑陋的模样,也不想看到母亲愁苦悲伤的脸。
顾辛夷弯下腰,捡起被丢在地上的义肢,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净。
这对义肢是特地从国外请了专家,用最先进材料,帮沈郁青量身打造的。就目前而言,这是最适合他的义肢。
看到母亲如此,沈郁青只觉难堪:“妈,放下那个东西,我好累,想休息。”
他的暴躁来的快去的也快,后半句话带着淡淡哀求。
这就是沈郁青,一个即使陷入深渊,也努力控制自己情绪,不向旁人恶意发泄情绪。
顾辛夷托着义肢,走到沈郁青轮椅前,蹲下身子要替他戴上。沈郁青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滑动轮椅往后退,脸色白的吓人。
面对如此抗拒义肢的原主儿子,顾辛夷只得暂且收手。
只是想到他明明如此厌恶,将自己的残缺展示在人前。在原主车祸身亡后,却克服种种困难,调查母亲的死因,对林天河进行报复。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顾辛夷相信,沈郁青可以走出截肢的阴影和痛苦,成为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和投资者。
“郁青,妈妈这次来看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顾辛夷郑重严肃的神情,让沈郁青绷紧了神经:“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妈,你别怕,我帮忙一起想办法。”
不是沈郁青爱脑补,沈家这几年确实出了不少倒霉事,一件接一件让人应接不暇。
顾辛夷摇头:“沈家这两年麻烦不断,再加上你的事,我心中总有些不安,所以费心思雇人调查了一番。发现你出车祸并非完全是司机酒驾后导致的意外,可能和N市后期之秀林天河有些关系。”
重新唤起一个人对生活的希望和勇气有很多方式,针对沈郁青,最好的方法,便是告诉他害他车祸截肢的罪魁祸首。
“林天河?我跟他不熟,也没什么冤仇,他害我做什么?”
林天河在N市混出名堂的时候,沈郁青正在国外留学,两人只在宴会上见过一两次面。
若非母亲提起,沈郁青完全想不到,自己的车祸跟林天河有什么关系。
那场车祸非常凶险,若非司机技术高超,恐怕他已经当场死亡。
沈郁青想不通,他和林天河无任何交集,对方为什么要铤而走险,置他于死地。
怕母亲多心,他又结识了一句:“我不是怀疑您的话,只是此事听起来过于匪夷所思。”
顾辛夷刚进入任务世界,也没打算立马崩了人设,点头道:“我也是无意中得知,林天河似乎和沈家有些旧怨。再加上他最近刻意接近沈汀兰,这才对他起了疑心。”
“宝儿性格单纯,在调查清楚林天河是否另有目的之前,绝不能让他接近宝儿。”
沈郁青无意识的挺直脊背,神情严肃,像回到了意气风发初涉商场的时候。
“嗯,我也是这些想的。所以,你要好好进行复健,早日帮妈妈一起调查出事实真相。”
顾辛夷望着沈郁青的眼睛,神情恳切温柔。
沈郁青沉默片刻后,重重点头:“好,我会按时进行康复训练的。妈妈,你要小心,什么都没你的安危重要。最好不要亲自出面,花钱雇侦探事务所去查。”
顾辛夷心底不受控制的泛起融融暖意,原主洒满狗血的一生中,最庆幸的大概就是儿子始终站在她的一面。
虽然,他们母子俩说到底,都只是个被人榨干血肉的工具人。
她往前走了一步,再次弯下腰,掀开沈郁青腿上的毯子。
绒毯下,沈郁青被义肢磨烂的残肢,以及轻微萎缩的肌肉,看的人格外心酸。
顾辛夷替沈郁青按了按萎缩的肌肉,轻声安慰:“伤口磨破了,很痛吧?最近先别练习戴义肢走路。我最近找到一位有名气的大师,对方有专门治疗外伤的膏药非常好用,下次带来试试。”
她倒不是胡说,原主十分疼爱一双儿女。沈郁青出车祸后,她为让儿子少遭受些痛苦,到处寻找医疗圣手。
顾辛夷刚好借这个由头,亲手调制药膏给沈郁青用。
“不痛的,你也要照顾自己,妈妈,你看起来瘦了很多。”不止瘦,还很憔悴,让沈郁青觉得自己就是个无能的寄生虫。
“傻孩子,我当然会照顾好自己。”
……
尚未完全竣工的新昌大厦,电梯井旁,一个戴黑帽子和黑色口罩的男子,嘴里叼着一根烟,神情焦灼的看着大楼前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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