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愣住了。
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么晚的时间出现,并且还距离尸体这么近?
很快,画面全部消失。
每次宋玄瞳能看到什么画面,都不是他自己能够掌控的。
这些画面也就跟我们在梦境中看到的东西一样,并不是很真切。
并且由于涉及到天机,死者往往不能直接让仵作看到凶手。
所以他们只能传递他们自己认为重要的线索给仵作。
但这些死者因为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很多时候根本抓不到真正的重点,只能依靠仵作自身的思考能力和分析能力去对这些画面中的线索进行分析排查。
能看的都已经看过了。
我俩睁开眼,互相看了看,开始描述自己在意的点。
首先,凶手弃尸的时间是昨天深夜。
具体的死亡时间至少在这次的案子中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凶手用的这种手段的意义在什么地方。
只要搞清楚这点,其真正目的自然就明了了。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宋玄瞳问我。
我微微点头。
这个人我的确认识。
他不是别人,正是我和张猛学生时代的学长孙义!
上次因为他们黑龙轩会所的丽丽那事儿,我和张猛跟他再度见面,闹了很多
不愉快。
事情解决之后,我们打听到了不少关于黑龙轩以及其老板的事儿。
那些知情人的评价没一个是正面的,张猛担心孙义误入歧途,几次想要找他。
可他却一直躲着张猛。
直到现在,他再度出现,却是在弃尸现场,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很显然,他或者说他背后的黑龙轩跟这事儿肯定是有所关联的。
以黑龙轩主人的形式作风,这事儿是他手下人做的都没准儿。
不管怎样,这孙义是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即便我不想怀疑他,也必须得找他了解一下情况了。
“这事儿不能让猛哥知道,我俩自己去调查一下吧。”
深吸了一口气,我这样对宋玄瞳说道。
对此,他也没什么异议。
接下来就全是我的活儿了,我让宋玄瞳去休息一下,清理一下鞋子,顺便帮我搞一些调制皮浆的材料来,自己则打开工具包,没有急着做活儿,而是准备先调制一些皮浆。
打开装皮浆的罐子,里面存量不多了。
我的心情很复杂。
爷爷明明告诫我,哪怕某段时间活儿很少,甚至没活儿,这皮浆罐子都一定得是满的,这是基本的职业态度。
可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补充皮浆了。
看着自
己这些工具,我陷入了沉思。
我怎么可能真的忘记我和宋玄瞳的谈话内容呢?
撸起袖子,轻抚着被种下那纹路的地方。
我感觉这地方缠着一条无形的锁链。
爷爷就扥着另一头。
就算我度过层层艰难险阻,最终也会在某一天被他牵着,一步步走向毁灭。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而我也好,宋玄瞳也好,都将为他,为宋三爷,为他们那一代的四个四阴门传人的计划而付出生命……
我不愿意相信爷爷会这么对我。
可是宋玄瞳不会骗我,也没理由骗我。
我总算是明白那天晚上他问我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我也总算是明白他当时是怀着怎样一个心情问出那个问题来的。
无法接受,我怎么都无法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从小到大一直很疼爱我,一直那么慈祥温柔的爷爷要这么对我?
到底是什么计划这么了不起,让他连亲孙子的性命都可以舍弃?!
不知不觉间,我拳头攥得紧紧的,眼泪掉了出来。
宋玄瞳于此时开门进来。
我慌忙擦去眼泪,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宋玄瞳也没开口,将东西放下,轻声道:“慢慢来不着急,今天做不完还有明天,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
说完,他离开了停尸室。
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
冰冷的白色灯光照在我身上,照在这躯干部位只剩下骨架的尸体上。
一想到自己可能在不久之后就要躺在这上面让别人来给我验尸,让别人来给我缝补尸体,我哈哈大笑了起来。
缝补尸体的过程中,我的心全程都冰冷无比,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而我对眼前的这具尸体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不管他有没有家人为他难过,也不管他有没有什么冤屈。
它对我而言就是必须要缝补好的尸体,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天亮时分,我缝好最后一针,全然不顾顺着额头不断往下流淌的汗水,我紧盯着这具尸体。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我出道以来做的最难的一次活儿,但它也是最完美的。
之前这具尸体的躯干部位的血肉都被炸碎了。
可此时此刻,在它身上完全看不出来它之前有过这样的遭遇,躺在那里,就好像只是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