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着陈弘仁的指向望去,只见一大片黑黢黢的坟茔丛中央,一座丈余高低,三尺窄宽,类似屋门的汉白玉小牌坊岿然耸立。
走近了牌坊,我才发现牌坊下有一尊霸下石雕,石雕上托着一青石碑刻,上面有两行字,乃是“颍川世泽,义山家声”。
这一行字乃是麻衣陈家的家族门楹联语,十四年前,我就在陈家的公中大院里见过。
陈家的辈分是十二字辈,从上到下,依次是“义、玄、丹、名,子、承、公、玉,天、汉、弘、元”。
我看了片刻,见除了汉白玉牌坊左侧便是一座坟茔,坟茔前立着一尊青石碑刻,上面刻着“故族长陈汉生大人之墓”。
看见这一行字,想起来十四年前的种种情形,还有陈汉生当年和蔼的神色、谆谆的教导,我的鼻子不由得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地就开始往下掉了。
不等陈弘仁说,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闷声磕了几个头,嘴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再生之恩人就在这里,再多的话也是无用,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伤感了一会儿,陈弘仁在一旁道:“你弘德叔他们就在这里。”
我泪眼婆娑地回头一看,只见陈汉生坟茔的左侧还有个矮矮的小石亭,小石亭中密密麻麻地供奉着众多骨灰盒,盒子上都贴着标签,我凑近了,接着月光去看,只见上面写着“陈弘道”、“陈弘德”、“陈元方”、“曾子娥”等名字。
我心中一惊,真的都去世了?
我正想说话,胸口处突然出现一阵异样的感觉,就仿佛什么东西在我怀里蠕动似的。
钻进去什么东西了?我吓得一哆嗦,赶紧伸手去摸,但是手还没有伸进去,胸前的衣服已经开了。
不是它自己开的,是被一双手给扒开的。
一双小手。
一双土手。
藏在我怀里口袋中的那个土灵傀活了!
它的脑袋露在外面,微微上仰,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眼中散发出两道腥黄的目光,幽幽地盯着我。
“啊!”
我吓得魂不附体,惊呼一声,伸手就去拍打它。
它却嗖的从我衣服上跳了下来,落在地上,再一跳,便到了陈汉生坟茔之前。
“那是什么东西?”陈弘仁也看见了,惊疑不定地道:“好邪的味道!”
说罢,陈弘仁伸手朝土灵傀抓去,土灵傀却往地上一钻,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竟仿佛地里鬼一般!
陈弘仁呆了片刻,猛然扭头看向我,眼中目光狠戾道:“五行邪物土灵傀!这是来吸收墓地逝者魂灵的脏东西!好小子,你骗我的好苦啊!你究竟是谁?”
我已经完全懵了。
我怎么会知道土灵傀会动,而且突然还是动了起来。
我更不会知道土灵傀是五行邪物。
我当然也不可能知道它是来吸收墓地里逝者的灵魂的。
怎么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明明是土先生用它救了我妈妈的命,它怎么会是邪物
呢?
刚才那一幕,土灵傀突然蹦出来,突然睁开眼,突然伸出手,突然跳到地上,突然钻到土中,突然消失不见,就好像是我做了一个梦,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我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衣内口袋,但,那里的土灵傀真的没有了。
太诡异了,我无法可解!
陈弘仁朝我一掌拍来,掌风刮过我的脸,生疼生疼,像刀子一样划过,但是我却呆呆的一动不动。
完全没有了反应的能力。
陈弘仁的手在我额头上空停了下来,没有再动。
如果他的手再前进一毫的距离,便能触及我的肌肤。
我深信,以他的本事,如果真打了下去,我的命,这时候已经没了。
他改掌为抓,劈手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提了起来,冷冷道:“你不会武功。更不会玄术,那土灵傀不会是你做的。你是吴用,不是别个。你或是上当受骗了。我问你,刚才那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带到这里准备干什么?你快告诉我!”
我本来想实话实说,全都告诉陈弘仁,可是又想起来土先生之前再三交代,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便会受到天道惩罚,这惩罚如果是落在我身上还倒罢了,要是落在我妈妈身上,那该怎么得了?
为了妈妈,我不能说。
于是我摇了摇头,道:“五叔,我不能说。”
陈弘仁愕然道:“为什么?”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我痛苦道:“总之,五叔你要相信我
,我是有苦衷的。”
陈弘仁呆了片刻,猛然将手松开,叹息一声,道:“吴用啊,吴用,你是要耽误我大事啊!”
说罢,陈弘仁再不理我,扭头走到陈汉生的坟茔前,仔细端详刚才土灵傀没入土中的地方。
看了片刻,他又侧耳去听,听了不多时,便直起身子,朝墓碑拜了几拜,念道:“老族长,恕弘仁无礼了!”
话音未了,陈弘仁忽起一脚,奋力往下蹬去,只听嘭然一声闷响,地陷数尺,周遭的土分崩离析,仿佛滚锅里的沸水,都跳了起来。
尘